他并不是真的傻,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那是他的亲妹妹,他又能如何?
“你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沈谣听到了呼喊声,那是她熟悉的声音。
然而林泽熙却不肯罢休,他一把抓住沈谣的手用力握紧,陡然拔高了声音:“求你……”
“好,我答应!”
话音甫落,握着沈谣的手便松开了。
“啪!”地一声响,被大火烧得只剩下轮廓的门倒下了,就倒在沈谣的前面,火舌甚至舔上了她的裙摆。
“娓娓!你在哪里?娓娓……”沈翀的嗓音沙哑,透着几分歇斯底里。
“我在这儿。”
微弱的呼喊仿若天籁之音,沈翀很快找到了沈谣,他脱下身上被湿漉漉的披风盖在沈谣身上压灭她裙摆上的火焰,抱着沈谣快速冲出了火场。
“咳咳……表哥还在里面,救他!”沈谣呼吸到新鲜空气后一阵咳嗽,待她直起腰身才发觉外面已是火光一片,如红霞般照亮了半面天空。
大火是从南面烧起来的,从倒座房烧到了享堂。
沈翀皱了皱眉,打算再次冲入火场救人去被后面追来的沈书阻止了。
“让我去,主子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做。”说罢,沈书冲进了火场,很快便将林泽熙背了出来。
沈谣摸了摸他的鼻息,人还活着只是脉象微弱,伤的极重,必须要尽快治疗。
将沈谣交给青竹、沈书之后,他便再次组织大伙灭火。
先前沈谣被困的地方离享堂极近,那里是盛放祖宗牌位的地方,此刻已渐渐被火舌逼近。
冬日的风又干又烈,风势瞬间便撩起数仗高的大火。浓烟滚滚,仿佛业火地狱,到处都是惊惧哭喊声。家仆被组织起来灭火,宗祠每间院子里都放着六口大水缸,此刻缸里的水将尽,大火却没有灭的意思。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沈恒对不住你们……”几位耄耋之年的太公,拄着拐棍不断地嚎哭,尤其族长老泪纵横,若不是有家人拦着,此刻已冲入了叙伦堂。
大火连成一片,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通明着,天空似乎从来没有这么亮过。
此刻,享堂外跪了一地的沈氏子孙,各个如丧考妣。
天意吗?真的是天要亡我沈家!
来青州的第二日他便拜访了族中的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试图说服他们支持魏国公府长女嫁入东宫为妃,几日来费尽口舌,陈述利弊,又驱之以利,才渐渐说动了族老,没承想一场大火烧毁了一切,偏偏又是在这一天。
族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沈翀,双唇抖动嗫嚅道:“天意啊!天意!这是上天的示警!”
沈翀扬起脸,望着翻滚的黑云,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忽而有水滴落在眸中、落在脸上,他摸了一把脸,听到有人大呼道:“下雨了,下雨了,有救了!”
雨势渐渐大了些,沈谣被火苗舔得发烫的脸渐渐凉了下去,青竹早给她披上了干净的披风,不过是片刻便湿透了。原本在大雨中手舞足蹈的族人纷纷寻找避雨的地方。
雨水落入炙烤的烈火中升腾起一层水雾,那带着火温的青烟,在大雨里,袅袅着升腾,许久不见消散。
族长沈恒等不得大火完全熄灭领着族人冲入叙伦堂抢救祖宗牌位,那些被大火舔舐过的牌位黑乎乎的,但多数完好无损,这得益于沈家的底蕴,祖宗牌位所用木材皆特殊处理过不惧大火。
“姑娘,六少爷不见了!奴婢到处找也找不到小少爷……”沈谚的奶娘哭嚎着跪在了沈谣的脚边,她深知如果七少爷有个三长两短,她怕是活不成了。
这样大的一场火成人尚且无力招架,更何况是七八岁的孩子。沈谣快速为林泽熙看了药方子,让懂医术的青竹处理伤口,她自己则带着仆从四处搜寻沈谚,如沈谚这般身份的孩童身边至少会跟着四名仆从照看,四个大人怎会看丢一个孩子?
“奴婢们一直跟着七少爷,后来几个与七少爷年岁相当的哥儿同他一起捉迷藏,少爷不让奴婢们跟着,奴婢也只能远远瞧着,谁知后面着火了,奴婢到处找七少爷却怎么也找不到……少爷是在戏台附近失踪的……”
戏台!沈谣感觉心跳快了许多,有些隐隐的喘不上气来,青竹见状忙为她递上药瓶,吃了一颗药她才感觉好了许多。
宗祠内的戏台子就搭在门楼后面,大火正是从这里烧起来的,此刻大火已熄灭,烧焦的断壁残垣上冒着一缕缕白烟。
此处地方开阔,可容纳五六百人同时观戏。原本的戏台子已坍塌,寻找起来很是艰难,所有人都在呼喊着“七少爷”,如果他还醒着定然是能够听到,可是此刻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有仆人从断壁残垣中拉出了几具尸体,死状极其惨烈,有甚者已被烧成了焦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被烧焦的糊臭味,让人抑制不住地想要呕吐。
一具尸体被人抬着从沈谣身旁经过,她匆匆瞥了一眼,忙将人叫住。
尸体身上只有轻微的烧伤痕迹,是以她第一眼认出了尸体的主人,正是不久前她碰到的那个哑巴婢女,出于警觉她仔细观察了尸身,在少女的脖颈处发现了掐痕,很显然她是被人掐死的,并非死于大火。
沈谣忙叫来信得过的下人看好尸体,又命人向沈翀报信,她直觉这场大火不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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