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谣示意轻红将食盒交给仆从便离去了。
轻红、浅碧两丫鬟见自家姑娘对夫君似乎不甚上心,便有些焦急,尤其两人在来宁王府之前被魏国公府老夫人耳提面命,在照顾六姑娘的同时协助她争得宁王宠爱。
两人初初见过六姑娘时,心道以六姑娘之容貌想要获得夫君宠爱易如反掌,待相处过之日后方知自己责任重大,这六姑娘心思过于单纯,尤其在男女之事上不甚开窍。
眼下见六姑娘吃了闭门羹后竟然不思进取,直接打道回府便有些着急。
“姑娘,王爷一人用膳索然无味,不如您在外面等等,让人进去通传一声,王爷知晓您来了定然高兴。”
沈谣停下脚步,看了轻红一眼,举步继续往前走。
倒是轻红被这一眼看得汗毛倒竖,自家姑娘别看着平日里不言不语,但这气势大得惊人,黑峻峻的眸子定定瞧着你时,你便是有千万个理由也说不出来。
颐园景致甚美,沈谣却无心观赏,她操心萧翀病情,脑中不停盘算着几味药方,只是苦于无人试药。
转过一处抄手游廊,沈谣不经意瞥见花圃中正在修剪花木的丫鬟,目中掠过一丝寒芒。
正在修剪花圃的小丫鬟自然也发现了她,或许是故意在此等她。
沈谣让轻红浅碧等在原地,自己走向了花圃,停在女子的身旁,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丫鬟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恭敬道:“奴婢是您的陪嫁丫鬟,自然是要跟着六姑娘您的。”
“少跟我打哑谜,你家主子让你来这儿做什么,他既能让你来,我亦能让你走。”沈谣难得动怒,昨日婚房内姬如渊的行为已让她觉出危险,她不允许再有任何不安定因素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绿柳并未被她的怒意吓到,反而抬首看了她一眼,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道:“姑娘,大人为何让我来此,您真的不知道吗?”
她知道什么,她应该知道什么?
沈谣冷笑一声:“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的奴才,我不想在王府见到你,请你立刻马上离开宁王府。”
绿柳站直了身子,态度不再如仆从一般谦卑,她静静看着她道:“姑娘您不能赶我走,您需要我。您可知百戏之中有一门手艺叫‘口技’,一人,一口,万千世界。”
沈谣是聪明人一点便透,尽管绿柳没有说明来意,但她已清楚,她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在沈翀跟前装哑巴,虽然整个王府的人都在配合她演戏,但戏总有散场的时候,且不能说话与萧翀便交流困难,想要解开心结更是艰难。
若是学了口技,改变声色,萧翀定然认不出自己。
“世上善口技者非你一人。”纵使沈谣不喜欢绿柳也不得不承认,绿柳的主意确实不错。
倘若她心狠一些倒是可以用药物改变声音,但药物改变的声色是不可逆转的,多会使人声音嘶哑,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选择这条路。
绿柳微微一笑:“姑娘何必舍近求远,便是没有了我绿柳,还会有红柳黄柳来王府,那时姑娘不定认得出来是谁呢?”
沈谣眼眸深处暗了暗,她万万没有料到自己会招惹上姬如渊这样的疯子。
这一日她再未见过萧翀,晚膳依旧送入了书房。
用过晚膳沐浴洗漱过后,沈谣穿了一身水红色薄纱罗裙,静静靠在床榻上等他,也不知等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啪——”红烛爆裂如花,沈谣亦被惊醒,瞧见浅碧正端着茶水进来,见她醒了便道:“方才林安来报说王爷晚上不过来了,让您日后都不必等她。”
浅碧怕她发怒,悄然抬头看了眼自家姑娘,见她只轻轻‘哦’了一声,便拆散了发髻兀自躺下了。
这个时候姑娘不应该亲自去请吗?
浅碧有些错愕,呆愣了一瞬,直到听见姑娘问:“可还有事儿?”
“没,奴婢就这退下。”
沈谣觉浅,屋内一向不留人守夜,是以浅碧不敢再停留,即刻躬身退出屋子。
待人走远了,沈谣却再也睡不着,眼前这情景虽摆脱了兄妹相处的尴尬,可以沈薇的身份,他也未曾给予几分关注,摆明了不乐意这桩婚事,甚至是不想与她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她从小接触最多的人便是祖母和师傅,回京这两年也困于内宅,既不懂如何掌家,也不知如何笼络夫君。
此刻清夜无尘,月色如银,她独坐塌前却是孤枕难眠,前路一片渺茫。
自洞房那夜之后她再未见过萧翀,沈谣更是将自己的全副身心都投身在研制解药上来,只是解药的研制并非纸上谈兵,须得用药试验,如此便需药人试药后观察药效好更改药方。
从前在青州时,师傅时常拿动物试药,有时也会用县衙的死囚试药,师傅常说尽信书不如无书,便是先代医典上写的也不全是对的,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马虎不得,只有试过才知真伪,拿死囚作药人也是万不得已。
她还听说太医署有专门花钱买来的药人,她也曾考虑买些药人,只是怕萧翀知晓真相不肯用药,是以考虑再三后,将此事告知了程氏,想要养动物用来试药。
程氏自然是满口答应,要她不必担心,尽心研制解药便是。
明日便是三朝回门,暂不论萧翀是否愿意同她回娘家,便是他愿意她也不敢让他去,程氏欺瞒萧翀的事儿也就只有府上人知晓,魏国公府更不会配合她演戏,实在是这事儿过于玩笑,说出来宁王府怕是要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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