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七见到她便将此事说与她听,并将她引至花厅道:“王爷在里面等您。”
倘若里面的太医是左太医之流,她这般进去,左太医势必会暴露她的身份,即便不是左太医之流她装哑也会被拆穿。
沈谣竟有些后悔当日自己何不狠心点,直接服了哑药也免了日日担心被拆穿,正踟蹰间听到里面传来一叠跫音,丫鬟已侯在门前。
既然躲不过,只能见机行事了。
只是来的这位刘太医竟是出奇的年轻,瞧着也不过二十五六岁,像他这个年纪在太医署里多是学徒,平日也就干些杂活,便是出诊也只能在旁打下手,而眼前这位如此年轻却能坐上太医的位置实在难得。
沈谣将手搁在脉枕上,轻红在她腕上盖了一层薄绢,这位年轻的王太医便眯起眼睛,皱着眉头,一脸的凝重。
刘太医道:“这看病讲究个望闻问切,请王妃张开嘴待我细瞧。”
“刘太医,这不太好吧?”轻红心道这太医实在不知礼数,定然是瞧着王妃年轻貌美有意戏耍,平日里那些个老头子来瞧病便是头都不敢抬,哪儿像他这般孟浪。
倒是沈谣深知望闻问切对确诊病理是多少重要,不等刘太医再说什么,便启唇张口。
他凑近观瞧了片刻,又叹道:“王妃咽喉似乎……并无异样。”
沈谣心中不由一紧,怕他说出自己装病之事,下意识地看了萧翀一眼,见他神色平平,不见一丝忧色,她又生出几分气恼,倒不如让这刘太医径自说出真相,也好过让她一人每日费尽心思欺瞒。
只听刘太医继续道“《灵枢·经脉》一书中说;任脉起于胞中,出于会阴,上循毛际,循腹里,上关元,至喉咙,上颐循面入目……”他睁开眼睛盯着沈谣道:“失语之症的症结便是由风火痰瘀导致阴阳失衡,气血逆乱,阻于脑窍。气血不行,筋脉不通,则舌强语謇。但我观王妃中经络、中脏腑,及经络循行似……”
“似什么?”无怪乎萧翀紧张,这太医说话大喘息,把几人的心都吊了起来。
太医摇了摇头,状似十分懊恼不解。
轻红是个急性子,生怕姑娘的异状被这太医瞧出来,忙道:“你若瞧不出个所以然便换个人来瞧。”
有王爷王妃在场,她一个丫鬟对太医说这样的话实在逾矩,一旁的浅碧忙拉了她拉的袖子,
太医白了轻红一眼,这才不紧不慢说道:“王妃这是痰浊蒙蔽心窍、肝肾两虚、气虚血瘀,待我开了药方,王妃吃下不足旬月便可通心脉、开心窍、补肾益脑,失语之症自解。”
在场众人除了萧翀与刘太医外皆是轻舒一口气,轻红更是在心中认定这年轻的太医定是庸医无疑。
不知何时出现的江嬷嬷忙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待刘太医写好了方子,又仔细询问了一些日常需得注意的细节。
沈谣和萧翀则被留在了花厅,她正思量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前宽慰下夫君,却听厅外江婆子与轻红道:“方才刘太医的话你也听到了,王妃身子骨弱,日后寒凉之物不得进食,尤其不宜克化之物禁食。”
“嬷嬷您有所不知。”轻红说这话时突然向沈谣看了一眼,她忽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果然就听那轻红委屈说道:“哪里是主子喜食寒凉之物,唉!我家姑娘自亲娘去世后便被继母苛待,送来的饭食时常克扣不说,便是拿来的不是凉透便是坏了味儿的,若不是姑娘绣活儿出众,时常卖些绣品换些钱财,怕是早被继母磋磨没了。”
轻红说着竟还哭了起来,两人说话声音不小,显然是故意说给萧翀听的。
‘绣活儿出众’的沈谣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何时学会了刺绣她竟然不知!
实在不敢让轻红再说下去,她忙上前走到萧翀跟前,扯了扯他的袖子,在他掌心写了个‘走’。
萧翀却在她抽手之际,拉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他微微垂眸,难掩愧疚之色。
沈谣知晓他说的是那日不该丢下她一人回娘家,怕他再说出明日陪你再去一趟之类的言语,她忙蹲下身子在他掌心写道:你很好,那里不是我的家。
原本她说的就是实话,轻红口中虚构的沈府并非魏国公府,自不是她的家,但在萧翀看来便是王妃已被娘家伤透了心,不愿再回娘家。
萧翀握了握她的手道:“王府便是你的家。”
她知道萧翀是安慰她,他所言所行皆无关男女之情。
两人竟难得相处了大半日,下人们自是不敢前来打扰,待轻红送了汤药进来,江嬷嬷亦端着萧翀的药紧随而至,对二人道:“王爷、王妃的药俱已煎好,这里还备有各色果脯蜜饯,王妃若觉得苦可以用药后食用。”
江婆婆特意看了沈谣一眼,显然是意有所指,沈谣会意这意思便是要自己监督王爷用药了。
沈谣早在二人成婚前便发现萧翀将药都倒掉了,如今自己装病恰好可以日日与他一同服药,她不由在心中叹道:姜还是老的辣。
见萧翀迟迟不端药碗,沈谣便端起药碗拿了勺子站在他跟前。
“没眼力劲儿的丫头,没看见王妃要伺候王爷用药吗,还不快端了绣凳过来。”江婆婆怕萧翀像以往那样发脾气推倒药碗,忙出言提醒。
在沈谣将勺子送至唇边时,萧翀的手已抬起,若不是江婆婆出言及时,沈谣这会儿怕是要连着药碗一起跌倒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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