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沈谣还是萧翀,已无任何理由带走武清妍。
萧翀沉吟:“你要如何才肯放过她?”
“她本就是我的夫人,何来放过一说?”他说着看向沈书怀中的武清妍,沉声道:“阿妍!”
不知何时醒来的武清妍,被这一声喊吓得僵直了身子不敢动弹。
陈筵席缓缓行至沈书旁边,低声唤道:“阿妍,你忘了昨日我与你说的话了吗?”
武清妍像是被人瞬间掐住了命门,僵硬地从沈书怀中跳下来,颤抖着走到陈筵席近前,没等靠近就被后者一把揽入怀中,耳鬓相贴,他忽然张口在武清妍娇小的耳廓上咬了一口。
后者如受惊的小兽,呜咽出声,却被他紧紧揽在怀中。
沈谣被这挑衅的一幕看得双目流火,她捏了捏掌心,压下怒气对武清妍道:“阿妍,只要你说话,便是违抗圣谕,我也会带你走。”
武清妍闻言眸光掠过一丝光彩,然而下一瞬却被人更加用力地揽住腰身。
“我……我留下。”武清妍不敢看沈谣失望的神色,她只是垂着头,紧紧抓着衣襟,身子抖如筛糠,将所有的害怕与委屈尽数藏于男人的臂弯下。
沈谣深深看了她一眼,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倒是身后的陈筵席不依不饶,冷哼道:“宁王这就打算走吗?未免将我这御前秉笔太监太不当回事儿!”
沈谣不懂,萧翀却是知晓得罪这些阉党的下场,尤其陈筵席本就是太子在东宫之时便安插入秦皇后身边的眼线,算是新帝跟前的老人了。
这样一个眦睚必报,擅权干政的小人,得罪了他无疑会为自己招惹大麻烦,有时候这种小人物的一句话便能害自己万劫不复。
然而,此刻萧翀并不打算向他妥协,只淡淡道:“望陈公公善待武氏。”
次日,便有御史就宁王擅闯民宅,强掠民妇之事上折子弹劾,萧翀被罚俸半年,暂夺三法司主审之职。
消息传到颐园,沈谣有些后悔自己昨日的冲动,不仅没有救出武清妍,甚至还连累了萧翀。
萧翀却并不在乎,秦氏树大根深牵连甚广,即便朝廷要惩治秦党也不可能将其连根拔起,不仅会动摇国本,甚至威胁民生。
以他为人,实在做不到和稀泥,因而这剩下的扫尾工作他乐得放手。
接过药碗,萧翀一口饮下,沈谣习惯性地拿起一枚蜜饯塞入他口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萧翀的唇舌轻轻划过沈谣的手指。
她像是被烫了般快速收回手,抬眼见他依旧是君子端方模样,想来应是无意之举,她不由在心中嗔怪自己小题大做,却忽略了萧翀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至于武清妍,沈谣虽有些生气,并不打算撒手不管,她就不信武清妍会甘愿嫁给一个刑余之人,她必然是受到对方的胁迫。
如今的武清妍已是一无所有,她在乎的且能胁迫她的,无非是亲人的安危。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总归有解决的办法,她气恼的是武清妍的懦弱。
两人闲坐窗前聊天,浅碧忙着归置沈谣的衣裳,路过沈谣身旁时,“叮”一声响,衣裳里面掉出一枚铜钱。
浅碧拾起铜钱疑惑道:“咦,这里怎么有一枚铜钱?”
沈谣眉心一跳,随口道:“许是从荷包掉出来的。”
浅碧拿着铜钱便要走,却被萧翀叫住了,“拿给我看看。”
这是一枚弘光十年铸造的‘弘光通宝’铜钱币,钱币上‘通’字有明显错误,很显然这是一枚错版铜币,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姬如渊那日的话。
‘你可曾发现她藏在腰间的一枚铜钱,那枚铜钱是弘光十年的错版铜钱,是我与她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这几个字如针般扎入萧翀心脏,他捏着铜钱的手指不由用力,恨不得将其捏碎。
“怎么了?”沈谣察觉到他的异常,上前拿走了他手中铜钱。
只一眼她便认出这枚铜钱确为姬如渊塞给她的那枚,只是她记得自己放在了妆奁的抽屉里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她不由看向浅碧,见她神色如常,便笑道:“你下去吧”。
萧翀看着她仔细将铜钱塞入自己随身的荷包内,漆黑的眸子里划过受伤之色。
待沈谣再看过去时,萧翀却避开了她的视线,沉声道:“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沈谣点头,将他送走后,她对青竹道:“去将绿柳叫过来,其他人都出去。”
这枚铜钱字迹清秀俊美,纹理细腻,无论是色泽包浆都很自然,沈谣捏在手中却如烫手的山芋。
待屋内人都退了出去,沈谣将铜钱砸在绿柳身上怒道:“你家主子究竟何意?”
绿柳随手接住铜钱,笑了笑道:“主子说姑娘见了这铜钱便知救命之恩重如泰山,不能忘。”
沈谣气结,冷冷道:“说吧,你家主子又闹什么幺蛾子?”
绿柳抬眼看她,眼睛里闪烁着古怪的光,“姑娘,主子约您太白楼一叙。”
沈谣自然是不会赴约的,姬如渊虽对她有恩,但她不能做对不起萧翀的事儿,这份恩情她会寻着机会还给他。
绿柳似乎猜到她的想法,低声道:“主子有法子救武清妍。”
姬如渊一向善于猜度别人的心思,对于沈谣更是了如指掌,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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