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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的手不冷吗?冷的,她们扯几下麻绳后都要在手上哈口热气,搓一搓红通通的手指,又接着把针用力戳进鞋底里。
    “下面,请新任大队妇女工作组成员邓琳琅同志发言。”李雪梅念完了自己的讲话稿,邀请邓琳琅发言。
    台下一直低头纳鞋底的妇女们,此时抬了下头,她们要看看邓琳琅是谁。
    跟妇女们一起来开会的女知青们凑在一堆,向小庄头的女知青们发问:“你们不是说邓琳琅表现一直不好吗,咋成了大队妇女工作组成员了?”
    “还不是巴结上了大队长。”谢红玲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成静然轻轻拉了谢红玲一下:“红玲,别这么说。琳琅帮着大队买到了紧缺的农具,还帮两个生产队治好了牛,修好了坏农具,的确比我们的贡献大。”
    别的生产队女知青有些诧异的说:“难怪我们生产队长说,开春以后大家都能有称手的农具用,原来是邓琳琅帮着买的呀。”
    “这么说她到大队部上工,不算巴结大队长吧。要是我有这个本事,大队长肯定也会让我到大队部上工。”几年的插队时光,并不是所有女知青还不食人间烟火,当即便想通了里面的得失。
    谢红玲可不愿意自己诋毁邓琳琅,反而成为她的表功会:“还不是仗着她有个好表哥。这表哥表妹的,谁知道是咋回事儿呢。”
    “红玲!”成静然很严肃的叫了一声谢红玲,却没有反驳她关于表哥表妹的说法。
    其他生产队的女知青对视了一下,悄悄拉开与小庄头知青的距离:不管邓琳琅的表哥跟她究竟是啥关系,可能帮着前进大队买到紧缺的农具是实打实的。大队都能让邓琳琅到大队部上工,就是认可了邓琳琅的能力,她们这些间接受益者,嘴上评判人家又能起到啥作用?传到邓琳琅耳中还可能记恨自己,她利用自己在大队部上工给自己穿小鞋咋整。
    邓琳琅根本没注意在场的女知青们,她在大声向妇女们提问:“我看大家都在纳鞋底,都是给谁纳的?”
    李雪梅看向台下的眼睛立了起来,气愤的想拍桌子——她是想帮着这些人提高地位的,这些人竟然不当一回事儿的纳起鞋底来!这还积极分子呢,幸亏没让全大队的妇女都参加,要是一千多人一起纳鞋底,光是拉麻绳的声音汇到一起,就能压过自己说话的声音了吧。
    妇女们被邓琳琅指出在纳鞋底,也有些发慌,胆小的用麻绳卷两下把鞋底收起来,胆大点的则把拿鞋底的手背到身后。
    邓琳琅得不到回答也不恼:“大家别慌,我真是随便问问。就算大家不说我也知道,你们不是给自家男人纳的,就是给儿女甚至孙辈人纳的。谁是给自己纳的,能不能举手让我看看?”
    自然不会有人举手,哪怕大家相互打量着手里的鞋底,也没有人承认——多年的习俗让妇女们把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刻进了骨子里,如果这个时候承认给自己纳鞋底,不是告诉别人,自己是不顾男人不顾孩子们的恶婆娘吗?
    邓琳琅在台上摇了摇头:“从大家纳鞋底的先后顺序,就能看出我们前进大队的妇女同志们,是多么能吃苦耐劳,多么舍己为人,多么眼里只有家人却没有自己。”
    妇女们惊住了,她们只是给家里人纳个鞋底,竟然成了吃苦耐劳舍己为人?
    邓琳琅自有她的理解:“这么冷的天,大家为了不扣工分,走好几里路也要来支持李主任和我的工作,参加妇女大会。在参加集体活动的同时,你们也没忘记自己身上的责任,抽空给家里人纳鞋底。”
    “天气这么冷,把手插兜里里嫌凉,可你们却不顾自己的手被冻伤,只为了早让家里人穿上暖和的鞋子,这不是舍己为人是啥,不是吃苦耐劳又是啥?”
    好象是这个理儿哦。妇女们的眼中,有了原来如此的恍然。
    邓琳琅可不光是为了表扬妇女们:“可是如此吃苦耐劳、舍己为人的你们,在家里却总是被人说是别人养活着,你们心里难受吗?”
    说难受的声音,没有邓琳琅通过喇叭传出声音的一半大,她并不气馁:“可能大家也觉得,自己没男人们的工分高,分红没有他们多,分的口粮定量也比他们少,的确是被他们养活的。”
    “可是能下地的同志们想一想,你自己下地的工分,真不够扣你的口粮分吗?你在家吃的饭,真达到分给你的口粮定量了吗?”
    这次回答没有的声音大了一些,看向邓琳琅的目光赞同的也多了些。却有人高声问:“我们吃的不够定量,是把自己那份省给孩子们。孩子不下地,挣不来工分,想让孩子吃饱饭,可不就得自己少吃点。”
    “那你想过咋让自己和孩子都吃饱,让自己跟孩子都不因为自己挣的工分少,在家里随时被人家打骂吗?”邓琳琅没因有人反对自己的说法生气,平静的抛出了自己的一个个问题。
    会场哄的一声被点燃了,妇女们再也顾不得自己手里的鞋底没纳完,跟身边的人交头接耳起来。李雪梅紧张的拉过邓琳琅,一把关上喇叭,小声又急促的说:“小邓,你说这个干啥。要是有人拿这话上公社举报你,你可咋办?”
    娘嘞,谁不知道召开妇女大会是她李雪梅起的头呀,邓琳琅被举报了,她能跑得了吗?跑不了连大队妇女主任都做不成了,还想到公社妇联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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