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实便把郑春山叫过来,几个人最终商定,合作社收益的百分之五上交大队,用于改善孤寡老人的生活。
李雪梅回来跟各妇女组长一说,大家都觉得要是做手工能在公社备案的话,心里更有底些,这个比例还是可以接受的。
陈老实亲自跑到公社,找到主管农业的钱副主任一说,由公社生产股往本上一记,就算报备成功,前进大队妇女手工合作社,正式开始成立了。
没有挂牌仪式,也没有鞭炮齐鸣,大家的劳动模式还是以在家加工为主,可是邓琳琅明显感觉到,妇女们的精神面貌变了。
街上随便看到一位妇女,走路快了,说话的声音响了,眼神亮了,就连以前黑黄的皮肤,好象也变白了些,有光泽了。
“我觉得自己跟你一样,越来越象小庄头人,不是知青了。”来借用邓琳琅缝纫机缝鞋垫的许丽荣,这样向邓琳琅感叹着。
邓琳琅正在扒拉瓜子种,从中挑出饱满成实的种到院子里,听许丽荣这话有些不解:“你就比她多缝几双鞋垫,跟是不是小庄头人有啥关系?”虽然没提名字,邓琳琅相信许丽荣知道自己说的是张晓凤。
许丽荣长出一口气,停下自己踩缝纫机的动作,看向邓琳琅:“现在我不是跟她分开住了嘛,他们现在有啥事儿都是四个人商量,生怕我听着,以为我爱掺和他们那些事儿似的。好在许队长现在能单独给我派工总是单独派,尽量不用我跟他们一起上工,我就觉得自己越来越象小庄头的人。”
“他们只是孤立你,没搞别的小动作难为你吧?”邓琳琅知道那几个人的德性,有些不放心的问。
许丽荣摇头说没有,自己感觉现在这样挺好,她想多挣点钱,也学邓琳琅在小庄头盖处房子,早点搬出知青点,彻底不跟那些人掺和。
“不过今年工农兵大学生名额,肯定没我啥事儿了。”口气里不是不遗憾的。
原来许丽荣感叹的是这个,邓琳琅倒没觉得有啥可遗憾的:“推荐上学都是哪来哪去,你上完工农兵大学,还要回小庄头来。要我说不如好好在小庄头干,以后说不定有更好的机会呢。”
“那也是上过大学呀。”许丽荣轻叹一声。
邓琳琅自己不想当工农兵大学生,想想也就理解了许丽荣对此的执着——哪怕工农兵大学生哪来哪去,仍有一个大学生名头。尽管这些年知识分子被称为臭老九,可大部分本份人内心里对知识的尊重与渴望,并没完全被打碎。
“以后说不定你能自己堂堂正正考大学呢。”邓琳琅向许丽荣笑了一下。
许丽荣认为邓琳琅是在安慰自己,同样笑了笑后,回头接着缝她的鞋垫,邓琳琅继续挑她的瓜子: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多圈进来一分地,所以院子里能用的地方不少。
刚化冻许大富就帮着前后院扎了栅栏,前院在邓琳琅的坚持之下,只在西窗根下围起八平方米左右,后院却连两处灶台边都不想放过。
邓琳琅只好再次使出糖果大法,诱惑着许建功带一帮孩子,用几天时间到小河边捡来好些鹅卵石,把房子东边通向后院的夹道、至灶台、至厕所都铺了窄窄的小道,中间用细沙子弥缝,剩下的地方由着许大富折腾。
这种铺法被许大富认为浪费地,却得到孙桂英大力支持,觉得许大富除了种菜的时候不在院里走动,不知道下雨天走在这样的路上有多干净省力。
为了弥补许大富的“怨气”,邓琳琅便想在院子沿墙都种上瓜子,向他证明自己也是会利用土地的好农民。
“娘!”一开春就带着二妮,跟在许建功屁股后头疯跑的大妮,从外头跑进来急火火的叫了声娘,就冲到桌子边,自己倒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才递给扬着小脸等着的二妮。
看着两孩子一身的土,邓琳琅知道自己又有活干了:“这是又跑哪儿去了,咋造了这么一身泥点子。”她也不想开口就是老母亲唠叨,可谁让她现在就是一位老母亲呢。
大妮刚想抬袖子抹嘴,抬眼一看娘正盯着自己,忙放下胳膊冲邓琳琅讨好的笑一下,从自己裤子兜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小手绢,要往嘴边抹。
刚来那会儿时刻拉着自己衣角不松手的小姑娘上哪儿去了,快点还给她吧:“大妮,要不下学期你跟建功去上学,行不?”只剩下一个二妮,没姐姐带着能消停点吧?
“不行,孙奶奶说了我不够岁数,小学不要我。”大妮一脸我啥都知道的模样,警惕的看着邓琳琅。
自大妮姐两个进屋后,就一直看着她们娘向个互动的许丽荣,发现邓琳琅的脸又扭曲到一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大妮才五岁,你不怕她上学受欺负呀?”
“不会的许阿姨,建功哥哥说他会保护我。”大妮甜甜的向许丽荣笑了一下让她安心,拉拢一下同盟,才说出让邓琳琅抓狂的话:“我娘说我该上学了,是在警告我又犯错误啦,如果不改正的话,她会惩罚我。”
邓琳琅惊的目瞪口呆:“谁告诉你的?”自己啥时候说上学是惩罚了,万一大妮真这么认为,没上学先厌学,这个坑可就太大了。
许丽荣快笑抽过去了,好一会儿才说得出话来:“你,你娘不是那个意思。”
大妮一脸我都懂的小表情:“嗯,我娘就是吓唬我呢。”说完不等邓琳琅反应过来,拉着二妮就往洗漱间跑。跑出门没两步,又猴子一样窜回来,跑回卧室拿了两件外套,笑嘻嘻冲邓琳琅卖萌:“娘,我一会儿把衣裳泡上,中午自己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