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粮站打了十几二十年交道的陈老实还有啥不明白的?交完公粮后根本没放各生产队长回家,把所有人带到大队部,又让人请来邓琳琅和郑秀敏,开起会来。
议题只有一个,就是不能让前进大队的玉米外泄——钱副主任说的明白,他可以对前进大队一个大队玉米增收视而不见,因为前进大队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们大队的人,做到了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两年来的时间保住了玉米增产的秘密,也守住了每个人多分到手的口粮。
其他大队得到前进大队的玉米增产后,会不会为了表现自己,一个激动之下向公社报喜,进而让粮站的人得知亩产增收后加收公粮,钱副主任心里没底——虽然四人集团被粉碎了,可是假大空思想不是那么容易去除的——他只能点到为止。
陈老实叫邓琳琅与郑秀敏参会,是因为现在前进大队妇女们的心比男劳力更齐,这两个人对妇女们提出点要求来,妇女们几乎无条件服从。而陈老实认为,严防死守的重点和难点,就在外嫁进前进大队的媳妇们身上。
外嫁进来的媳妇们,一年总要回几次娘家,她们会不会跟娘家人唠嗑的时候说漏了嘴,是保住玉米增产的重中之重。
郑秀敏也邓琳琅对视一眼,向陈老实等人承诺会向各生产队妇女组长交待一下,却没法保证效果如何——前两年妇女们的确没有向外透露消息,可这两年新娶进来的媳妇不少,是得再叮嘱叮嘱。
会议散了,邓琳琅不出意外的被陈老实留了下来。
“小邓,你说咱们这秘密能守多久?”陈老实心里一点也不踏实。
邓琳琅暗暗算着时间,等这一轮种子周期过去,大包干应该全面推开了,各种良种会得到大力推广,到时候前进大队的秘密也就没有保守的必要了。
她安慰的向陈老实笑了一下:“大队长,我觉得四人集团都被粉碎了,很多以前被打倒的老同志都被平反了,咱们农民为了种点地提心吊胆的日子,也长不了了。”
“真象你说的似的就好了。”陈老实确实被安慰到了:“你说得啥时候才能自己想种啥种啥呢。真要有那一天,我就让大伙都种上芝麻、花生,多榨油分给大伙。”
你这理想还真是远大。
邓琳琅自不会嘲笑陈老实,提醒他让各生产队长注意一下知青们的动向,那也是个不稳定因素。实在不行就把可能高考的消息透露一下,给知青们找点事儿做,别让他们两只眼睛都盯着生产队的那点事儿。
陈老实被她说的吓了一跳:“你可不敢瞎说,高考是那么容易恢复的,集体还没文件呢。”
还有十几天,你就知道集体有没有没件了。邓琳琅向陈老实笑了一下,没多解释就出了大队部。郑春山直接对陈老实说:“小邓让你咋说你就咋说呗,这些年小邓啥时候说过没影的话。”
陈老实脸一沉:“我倒盼着她说的是没影儿的话呢。小邓也是知青,她肯定不是刚得到消息,万一她要参加高考,离开小庄头咋办?”
郑春山脸色也变了,迟疑的说:“不能吧,小邓那院子现在拾掇的多四至,全大队没一家比得上。要是我有那么大一处院子,说啥也不离开。”
陈老实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多大年纪,小邓才多大。再说人家小邓家是城里的,家里人早惦记着把她办回城。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还能不劝着小邓参加高考?”
“那,万一,万一小邓考不上呢?”郑春山只能寄希望于万一。
陈老实没有他那么乐观:“小邓平时说话办事你还看不出来,不是读过大书的人能那么周全。要是她想高考,又早知道了消息,一天看一页也看完了。我跟你说,咱们大队现在家家日子好过,都是沾了小邓的光,她要是高考的话谁也不许拦着,更不能给她使绊子。”
郑春山一个激灵连连点头:“那是肯定的,人得知足,咱们大队的人都知足着呢。要不咱们也别跟各生产队说小邓这个主意,免得那些人找小邓求证啥的。一个生产队几百号人,还看不住七八个知青?”
事情的发展比陈老实与郑春山预计的都快,邓琳琅向他们透露恢复高考消息没过半月,广播里便播报了恢复高考的最新通知,整个前进大队的知青们,全都跳了起来,哪怕是早就有些预感的许丽荣也不例外。
她不顾邓琳琅的挣扎,死死抱着邓琳琅:“琳琅,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想谢你先把手松开好不好,这样感谢是要死人的。
邓琳琅有些无奈的一下一下顺着许丽荣的背:“有啥可谢的,我不是说过,书是你自己看的,将来要上考场的也是你自己,我不过给你提供了一个地方而已。”
许丽荣的情绪缓和了不少,总算松开邓琳琅,擦着泪说:“你不知道,你提供的这个地方是多难得。”
怎么能不知道呢,生活在这个小院子里,实现了财务自由的邓琳琅,要不是得时时关注一下系统进度,自己都觉得不是生活在七十年代,而是进入了某个农家乐体验生活。
只是这话此时万万不能说,反而要拍拍许丽荣的肩膀:“你就是把我的院子淹了,也当不了去知青办报名。”
许丽荣呀了一声,觉得邓琳琅说的十分有道理,毫不客气的征用了邓琳琅的自行车,要骑着去县城知青办报名,惹的邓琳琅不得不在身后大声提醒她,得先到大队开介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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