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的意思,莫不是因为齐家的胭脂水粉?难倒长久使用,反而会有损女子容貌?”谢黛宁思索着,“今日崔淑妃的确提到,说初进宫时,她只见过齐静芸几次,却觉得她一次比一次都要愈发鲜丽,还玩笑说,是不是因为宫里的水土养人。我们既然猜测齐静姝顶替了齐静芸留在宫里,那她很有可能入宫前也使用自家胭脂水粉,而入宫之后,手头换成了御赐的内制之物,才反又一日日好转起来?”
沈屹道:“这几日我调取档案,发现了几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庆熙初年,齐家成为皇商,那年的夏天,京城发生了一场冰灾,不止百姓的屋舍,树木花草都被冰雹打坏,可用来磨制胭脂的红花,自然也被打落,京城所有的脂粉铺子都受到了影响,齐家的生意却并无太大变化,往皇城里送了不少货品。但就在年末,齐静姝出事,之后不久齐家主动辞去皇商,之后一直缩减自家生意,直到最后剩下晚茉楼一家,仅仅是维持生计而已。”
洛红月取过妆台上的一盒胭脂,冲着沈屹和谢黛宁打开,指着里面尚未用完的红泥道:“红花研制的胭脂一向较贵,因为用不完的话,很快就会有奇怪的味道,保存不易。齐家供给晚茉楼的,用的是朱砂,价格更便宜,颜色也更艳,且不受冬夏季节影响。”
谢黛宁奇道:“朱砂不是一味药吗?”
“朱砂入药,用的是水飞法。”沈屹道,“查到齐家用朱砂制胭脂之后,我翻阅了许多医书。朱砂初始为矿石,名为丹石,将其研磨到极细,放入水中沉淀,落入底层的就是朱砂,之后才能入药或是调制胭脂水粉。但是有几本偏僻的医书上记载了,丹石加热会成为一种毒药,不是大量服用的话,这种毒只会慢慢侵蚀人体,初始令人呕吐和肌肉震颤,慢慢的毒入脏腑,连骨骼都会变形,直至死亡。”
谢黛宁闻言大惊,这不正和毛江的妻子儿子,死状相合吗?旁边洛红月吓得手一抖,胭脂盒啪嗒落在地上,红泥散落一地,在烛光下闪着莹莹光彩。
她勉强定了定心神,蹲下去收起红泥,“的确,我来晚茉楼本就为了复仇,和守护宝藏的秘诗,我一直强迫自己好好活着,从不糟蹋自己。我出身武将世家,亦修习强身健体之法,从前很少生病,可是这些年却越来越虚弱,有时还会莫名跌倒!”洛红月伸出一只手,“你们看我的指节,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的手指关节处明显肿胀,指节也微微变形。
“师兄,我觉得毛家几人的死因,一定和这制胭脂的朱砂有关。”
沈屹点头道:“是,想来齐家做这门生意,对朱砂药理十分熟悉,我原本也没有联想到这胭脂上,仵作验尸之后,发现毛家四人骨骼发黑,内脏也有损伤,这都是中毒反应,可是用银针刺探之后,却并未发生变色,因此一直不能确定毒物。是今日听你说,齐静芸归还胭脂,此为其一。你记忆力绝佳,又是先见的崔淑妃,她提到是贤妃允齐静芸归还胭脂盒子,但后面,她却说是求了淑妃娘娘,这就表明这个齐静芸,或者说她是齐静姝,入宫时间不长,耳熟之人一直是崔淑妃,才把这件小事错归到了崔淑妃身上,这是第二。第三,齐家已是皇商,就算出事,为了日后一家人的生计免不了再来求齐静芸回心转意,可是却一声不吭的沉默下去,所以这胭脂不是断绝情分的信物,而是一个把柄,是齐静姝让他们闭嘴的警告!”
沈屹说的话,仿佛一柄利刃,将眼前迷雾一一拨开,宫外毛江家人的死因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朱砂,所以送出了胭脂盒子,齐家人才会害怕,闭口不言,不敢揭开宫内这个女儿的真实身份,因为一旦他们闹起来,那她就会用胭脂有毒的事情,将所有人都拖下水。
“而之所以剩下晚茉楼一家的生意,是因为青楼女子,本就容颜易衰,我虽然才这个年纪,但常人根本不觉得,我这鬼样子有何异样。”洛红月讥讽一笑。
谢黛宁低头思索,如今差的唯一一块,就是宫内——齐静姝是如何换了姐姐,入宫顶替,仅凭她自己和齐家人的能耐,恐怕绝对做不到这一点,难道深宫之中,还有人帮了她?
她抬起头朝着沈屹望去,虽然话未出口,沈屹却似心有灵犀一般对她微微颌首,随后又对洛红月道:“齐家如今只和晚茉楼有生意往来,他家的胭脂制作又有问题,这件事还需麻烦洛姨借机查探一二,知道了齐家的制作工艺,才能确定毒物,拿到证据。”
洛红月点头应下,笑道:“刚好这盒胭脂摔坏了,我需得再去买一盒,齐家铺子的后院,又和我常去的成衣铺子毗邻……”
看谢黛宁仍旧在沉思,她笑道:“少夫人在想什么呢?”
沈屹却已经知她心思,安抚道,“不必着急,一个人再怎么深居浅出,也不可能完全断绝和外界的来往,伺候过齐静芸的宫人不在少数,帮过她的这个人,一定还在宫里。”
不过,谢黛宁很快就发现,真实的案子查起来一点也不容易,话本子上的铁面判官,一眼看清要害的情形,在这种陈年旧案上根本不可能发生。
作者有话说:
今日短小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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