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作正在煎鳕鱼,回答她方才的问题:“天热不来,极夜的时候来。”
极昼生活在另一座城市,毕竟凌晨两点的太阳这种事情,看一次便够了,一直持续的白昼会让人生出一种这一天还很漫长的错觉,时间长了易混淆生物钟,相反持续的黑夜会让他时刻注意这一天是否就要结束,从而提高每件事的效率。
“我在国内的时候,听说因为极夜,这边的人抑郁的概率很高。”阿随说着,把这几天买的饮料食物收拾进那双门大冰箱。
罗文作嗯了声,没在这点上说太多,“如果你觉得自己情绪不佳,联系心理医生。”
鳕鱼出炉,他装盘转身,这才正眼看到阿随,她穿得平常普通,运动的T恤和短裤,但因为身形小小的前凸后翘,也显得肉.欲。
用餐时,就着慵懒惬意的音乐,两人都很安静。阿随本来想说话,但看他食不言的模样,也就没吱声。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回到特罗姆斯郡的罗文作,情绪并不太高。
果不其然,饭后罗文作就离开了。
临走前,他交代这处房子她可以随意触碰,厨房冰箱里有许多食材,他会在一周后回来,最重要的是,她可以放心,那人三天内必离境,三天后她可以随时离开。
阿随张了张嘴巴,她听懂了随时离开这句话的意思。
犹豫半晌,她倚着门框,大门开着,身后便是暖气,仍抵挡不了外面的寒冷,“我签证快要过期。”
“UDI可以办,换居住许可。”罗文作正在换鞋。
“如果拒签怎么办?”阿随担忧,不是没有这样的风险。
仔细算起来,她需要担忧的更多了,第一是她没有工作,当初申根签通过完全是看银行卡三月内的流水,可这不代表她达到换居住许可的资格。而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的签证,她都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拿不下来,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拿到,除非罗文作愿意帮忙。
罗文作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说:“办工作签。”
阿随迟疑:“可我的学历……”
不够用吧,被拒的可能性仍然很大啊。
罗文作:“不重要,你有挪威公司的offer,住址,工作合同和工资收入达到标准,不可能过不来。”
离谱。
阿随挨靠在门上,把着电子门,惆怅:“我哪来的offer和工作合同?”
罗文作站起身,似笑非笑瞥她一眼。
“你先在UDI上交钱打印一份Cover Letter,十七号我让人来接你去办。”
“好。”阿随内心震撼,不敢相信这事儿真的能成。
但转念一想,他不就是满足于这样的关系么。
被女人依靠,却又不能是真的麻烦。
虽然他嘴上说着,三天后她可以随时离开,但他也心里门儿清,她不可能离开,一旦她离开了,那他就没有任何义务帮她再拦下那人,那事情又再次重蹈覆辙,悲剧重演。
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夜晚,阿随睡在主卧中,躺在那张黑色大床上,思维不住的发散,一边想着国内的事情,一边想着这个男人,一路走来的艰辛,让她闭不了眼,闭上眼后全是不见天日的那几年,镣铐,白绫,荒山野岭没有一个人……
越想头越疼,她坐起来抽烟,才发现自己的烟盒早就空了,至于什么时候空的,早已不记得,也许是事发前,也许是十几天前,又旋即想起罗文作前天在REMA买了几条烟,罗文作离开的时候两手空空,大概是没带走,她便套上鞋子,下楼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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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号那天中午,罗文作发来一条讯息,大意是告诉她人已出境,下午一点左右会有人来拜访,是他的助理,女性,名叫Meyer,梅耶,一头紫发,带她去办理续签,让她早些吃饭,带齐证件原件。
阿随昨天就已整理好,用一个封袋装着,吃完饭没多久,门外空地上便绕进来一辆车,一个紫发女人从上面下来。
梅耶看上去很年轻,个高腿长,西装西裤白衬,她的高马尾紫发让她的形象看上去个性不羁。
阿随套了一件连帽的深蓝卫衣,牛仔裤,拿上罗文作柜子里的防寒服兜在手里,背了个小包才出门。
挪威人的种族歧视并不严重,也许存在个例,但普遍来说就是,他们更注重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根本不在乎你来自哪里,只要别太靠近我就行。
梅耶亦如此,两人打了个招呼便没再说话,她们先去续签,而后又去租车,国内驾照在挪威可以直接使用,梅耶就限速问题跟她科普了一番,关于公路通行收费,大多为自动收费站,租车公司提供的车通常都会在前挡玻璃上装一个Autopass tag芯片,通过时绿色灯亮就表示计费成功。
梅耶等她提了车便与她道别,本来阿随想好好感谢一番,请梅耶吃晚饭,毕竟梅耶为了这件事与她奔波半天,梅耶婉拒了她的好意,表示她已经下班,需要回去陪伴家人。
阿随只好与她挥手告别,回程的路上小心翼翼开车,但经过一个超市的时候,忽然想起例假差不多要来,而那房子根本没有特指向于女性的物品,更何况带来的衣服不多,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生出了购物欲,便重新导航,去了罗文作提过的购物中心。
由于刚办完签证,申请居住证,租车,卡里本来为数不多的钱又少一半,因此她购物时很谨慎,非必要物品不买,买一条裙子都要思索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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