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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刻意在等他。
    沈君晔点了点头,也抱拳回应,“有劳。”说罢,便随着那人在前作引。
    秦府并不远,是在靠近城门坐落的一个宅子,宅子虽大,可看起来却十分简单朴素,倒像个民宅,若非那门匾上两个“秦府”大字,还真看不出是一个将军府邸。
    沈君晔松了马缰交给下人,便由着那将士引着他去了会厅。
    秦大将军早已在厅内等候,远远瞧见了沈君晔,便连忙上前去迎接。
    当年秦大将军离京时,齐妃还不曾入宫,且这一去便未曾回过郢都,沈君晔这还是头一回见到秦大将军。
    老将军即将步入耳顺之年,发已全部银白,他留了一撮巴掌长度的胡子,身着灰蓝色长衫,袖子宽大,走起路来,那长袖摆动,便显出了一副孱弱之态。
    沈君晔稍愣了片刻。
    他虽说并未见过秦大将军,可他却自小便听过白将军的威名,他知道秦大将军功高盖主,甚至还想过,若他即位了,该如何处理这棘手的秦家。
    沈君晔幻想过这位老将军健硕长髯的模样,却不曾想到,却是这般单薄瘦弱的身形。
    秦柏宜拱手,“老臣见过大皇子。”
    沈君晔忙上前去扶他,“将军有礼了,快请起。”
    扶上秦柏宜的瞬间,沈君晔透过那宽大的袖摆,摸到了手臂的宽窄,他甚至能一只手握住。
    他面色有些疑惑,开口问道:“将军的身体......”
    语气迟疑,并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秦柏宜闻言便笑了,由着沈君晔抚着他坐在椅子上,“之前生了一场大病,加之年纪又大了,就变成了这幅身子。”
    两人均坐下后,便有小厮上前布茶。
    沈君晔靠近秦柏宜时,发现秦柏宜与他个子并差不了多少。鼻梁高挺,双目狭长,足以看出当年的风采。只是如今那眼周起了些暗色的斑纹,就连背都微微弯了起来。
    听秦柏宜这般话,沈君晔只觉得自己问的实在不妥,刚想道歉,便被秦柏宜的咳嗽声打断。
    他用袖子遮着嘴,咳了几声后,这才看向沈君晔,“大皇子千里迢迢来秦都,可是有事?”
    闻言,原本坐在秦柏宜身侧的沈君晔便起了身,他态度摆的极为恭敬。
    其实他这般做也并未有什么不妥,他与秦玉凝订婚之事,早已被太后命人传信去了漠北,按照辈分来看,秦柏玉还是他的祖父。
    他拱手,“的确是有一事相求。”
    说罢,他又将手收回,看向秦柏宜,“将军远在都城外,并不了解这京中的情况,数月前太子回了京。”
    “太子自小未被养在祖母膝下,回京后,自持是储君,处处违逆祖母,甚至亲自杀了中书令的嫡孙,欲谋权篡位。”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从衣襟中摸出一个细长的黑玉,置于手心呈给秦柏宜,“此乃一半虎符,太后亲自命我来向将军借另一半虎符。”
    秦柏宜注意到了沈君晔话中的变化,先前是祖母,如今拿出虎符后,称呼就变成了太后。
    他并不去看沈君晔手中的东西,而是迎上他的眸子,问道:“太后可有拟旨?”
    沈君晔摇了摇头,语气沉重了不少,“事情太过匆忙,太后被太子率羽林军围困在咸寿宫,因着来不及拟旨,这才将虎符给我。”
    沈君晔出发前,去了一趟齐府,中书令已过耳顺之年,这些话便是他亲口教给沈君晔说的。
    当年秦柏宜是永和帝钦点的武状元,太后则是赵太尉的嫡女,两人两情相悦,郎才女貌,永和帝便为其指婚做媒。
    可后来秦柏宜遭人算计,酒后竟与太后的亲妹妹乱了性,如此局面,赵家自然只能将嫡次女嫁给秦柏宜。
    爱人娶了自己的亲妹妹,太后只好进入宫为妃,又登上后位做了一国之母。
    后永和帝早崩,太后便亲自教导辅佐先帝治理朝廷,秦柏宜便自请为将,亲自镇守边关,为其守护江山社稷。
    “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告诉他,秦柏宜自然会将虎符乖乖送到你的手里。”这是沈君晔临走前,中书令亲口这般告诉他的。
    思及此,他又抬头迎上秦柏宜的视线,一字一句道,“太后说,将军看了这虎符,自然就懂了。”
    秦柏宜闻言并不看那虎符,只是笑了一声,“臣并不懂,臣只懂,虎符乃贵重之物,若想取得,需得太后亲自下旨,即便是太后亲自来,没有圣旨,臣也决计不会交出虎符。”
    他只是坐在那檀木椅背上,衣袍宽大陈旧,轻轻一靠,单薄的像是在架子上搭了一件衣裳一般。
    头发雪白的老人看着精神并不矍铄,脸上的肌肤垂耷,泛着蜡黄,一副久病缠身的模样。
    他的嘴唇很薄,如两片柳叶,泛着一层淡淡白,应是干燥的唇皮,唇皮之下则是有些淤紫。
    沈君晔是练武之人,自然瞧得出嘴唇发紫的人则是中毒的症状,只是那紫并不浓郁,又像是囤积了许久留下的淡痕。
    薄唇一张一合,间或咳嗽两声,可说出的话,却又那般铿锵有力。
    那狭长的双目看向他,却迸发出极近刺目的锋芒,他似乎都能透过那双眸子,看到尸骨鲜血堆砌的沙场,以及漫天烽火硝烟,和猎猎破损的旌旗。
    朝中的将军自然也不少,可这却是他第一次,单单是从一个人的眸中,直面感受到这般剧烈的冲击,沈君晔只觉得那眸子宛如一面巨大的漩涡,几乎要将他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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