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信虽然是哥哥,但向来怕老三,被他这一吼,眼神变得游离,看了一眼天色,嗫嚅着:“那……就留下来吃个饭吧。”
林景仁瞪了他一眼:“好好说不听,非要人吼!”
林景信和林景仁掀帘进来,一眼就看到柜子上、镜框旁多了一盆兰花。林景仁不懂花,瞟过一眼就没在意,只觉得绿意盎然挺好看。
林景信打小喜欢花花草草,细细叮嘱林满慧:“这金边春兰是珍品,如果能够移栽成功千金难求。只是兰花冷不得、热不得、干不得、湿不得,娇气得很。”
林景勇一身油烟气从厨房走出来,左手端一盆辣椒炒肉、右手一盆小葱煎鸡蛋,听到二哥的话,不由得咋舌:“这么麻烦?那能养得活吗?”
林满慧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当然能。”有木系异能在手,什么花草养不活?
一家人围坐饭桌,热气腾腾的米饭,肉、蛋、青菜皆有,丰盛而美味。林景信吃得很舒坦,看着五屉柜上镜框中父母的遗像,感叹道:“现在咱们家日子越来越好过,如果爸妈还在世,那得多开心啊。”
其余三兄弟都点头附和:“是啊,小妹身体好了,爸妈知道肯定也开心。”
吃完饭,林景信放下筷子就要走。林景仁一把抓住他胳膊,沉声道:“二哥,你先等一等,有件事要跟大家商量一下。”
林景信犹豫了一下,坐回椅子,问:“什么事?”
林景仁对林景勇呶呶嘴:“你把存折取出来给大家看一看。”
林景勇应了一声“好嘞!”擦干净手走进里屋,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绿色存折出来。
林景仁接过存折,打开来看一眼之后放在桌上,道:“这几年每个月大哥寄十块,二哥给二十块,我给二十三块,除开给小妹看病吃药、日常开销,现在家里存的钱都在这里,有九百六十七块。”
林景信张大了嘴:“这么多钱?”
林景勇脸上闪着兴奋的光:“平时我很节省。我们几个上班的有工作服,就给小妹和景严扯布做衣服、买鞋子。本来想着小妹十二岁之后去京城手术的,现在不用了,可不就省下一大笔钱下来?”
仿佛被幸福砸中,林景信感觉有点头晕。
林景信真的有点头晕。
自转正之后,他的工资收入每个月上交家里二十块,剩下的自己日常开销。辛苦攒了这些年,也只有几十块钱。没想到家里这么苦、开销这么大,景勇竟然有本事抠搜出九百多块钱。
林景信看着老四,叹了一口气:“你真会当家。”
林景勇得到二哥夸赞,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好还好,这不是为,为了小妹嘛。”
林景仁说:“这一大笔钱原本是给小妹去京城做手术准备的,现在既然不用手术,那就得大家讨论一下,应该怎么用。这么多年,大家省吃俭用,家当什么都没有添置。”
林景信沉默着,垂下眼帘没有吭声。
林景严最积极:“买!买收音机、自行车、手表。农场职工恨不得家家都有这三样,就我们家没有。你看隔壁吴婶家,三个人上班,买了收音机、缝纫机、两辆自行车呢。”
一听到要买这么多东西,向来节省惯了的林景勇脸部抽搐了一下,感觉十分肉痛:“一台红灯牌收音机147块,一辆凤凰牌自行车165块,一块梅花牌手表125块,这都没算上搞工业票的钱。如果都买的话,钱一下子就用完了。”
听到这么多钱,一家人都有些舍不得。家里一开始只有老大、老二赚钱,张嘴吃饭、上学的有三个人,后来老三、老四上班了家里才稍微好一点。节省了这么多年,才存了这些钱,哪里舍得一口气都花掉。
那不成了败家子么?
林景仁想了想:“这样吧,我们先买台收音机,给二哥买块手表,其余的就算了。将来二哥如果成家,还得花钱呢。”
听到成家二字,林景信脸一红,犹豫再三,说道:“手表我真不要,不过……有个知青家里遇到难事,急需两百块钱,能不能从家里拿钱出来借给她?”
林满慧警觉地问:“是贺玲吗?”
林景信有点心虚,点了点头。
林满慧继续追问:“她有什么急事,需要这么多钱?”
“对啊,借这么多钱,总要有个合理的理由吧。”其余几个哥哥也皱眉看着林景信。
林景信叹息一声:“她说母亲生病,急得直掉眼泪呢。”
林景严最爱钱,一听借钱就肉痛,忙说:“二哥,我们和她非亲非故的,她母亲生病为什么要找你借钱?”
林景勇与林景仁也不同意。
林景信一脸的颓废,垮着双肩:“你们不是说要给我买手表吗?那就把买手表的钱先借给我吧。”
林景仁一时语结,大声道:“给你买手表是我们的心意,我们心疼你!你是我二哥,辍学当工人赚钱养活了我们几个,我们不想让你看个时间都要问别人,你知道不知道?”
林景信抱着头,声音显得有些瓮声瓮气:“以前小妹生病我们到处借钱,看了多少脸色、费了多少神?贺知青母亲病重在知青点到处借钱,我感同身受,替她难过咧。以前我们家没有钱,帮不上忙,现在有钱了,伸手帮一下,真的不行吗?”
他抬起头看着弟弟妹妹,眼中满是恳求,眼中隐有水光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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