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那个考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是我们农场中学的应届高中生,本来就基础好。”
“才十八岁啊,真年轻。”
这一届高考,考生的年龄跨度很大。比起十年没有摸过课本的知青、工人、农民,应届生的优势的确比较大。
林满慧跳起来,冲他挥着手:“五哥!这里——”
林景严眼睛一亮,越走越快,最后索性甩开膀子跑了起来。跑到林满慧跟前,他压低了嗓子凑近她耳边,悄悄道:“考到的我都会,嘻嘻。”
林满慧大喜,左右看看,确认没有人听到林景严信心满满的话,这才将他扯到一边,问:“真的?能得满分?”
林满慧的头发越长越长,她舍不得剪,结了两根乌黑发亮的大粗辫子。林景严拉了拉她的长辫子,笑嘻嘻地说:“你想什么呐!高考哪能考满分,只不过平均算下来80分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林满慧一听,喜上眉梢:“五哥,你知不知道刚才考完试出来,好多人都在哀嚎?别看题目简单,可是要考出好成绩也不容易呢。八十分,已经是非常高的分数了!”
林景严也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真的?那我就很有希望了。”
林满慧拧开随身携带的军用水壶壶盖,递到林景严手中:“五哥,你先沉住气,还有一场英语考试呢。”
林景严喝了一口水,再次品尝到一股熟悉的清凉感,他好奇地问:“你加了薄荷吗?这水清清凉凉的。”
林满慧哑然失笑,点头道:“是啊,薄荷。”我的木系异能水,被你品尝出了薄荷味,还真是个好说法。
林景严没有将这个放在心上,想到还有一场考试,一颗心便沉静下来:“对,还有一场考试呢,我不能高兴得太早。”
一家人回到老屋,考虑到林景严明天还要考试,只简单吃了些饭菜,唐明艳与林景仁出去压马路,林景严则坐在灯下继续背小作文。
林满慧坐在正屋,将三盆刚刚吐出新绿的春兰幼苗在五屉柜上一字摆开,往盆中滴入两滴木系异能水,看它们摇曳生姿,心情十分愉快。
“这花长得好。”
林满慧听到这话,抬头望向林景严:“五哥,明年厉老师准备参加叶艺组的比赛,我琢磨着弄点不一样的。”
林景严背书背累了,正好陪小妹说说话,休息休息眼睛,便问:“哪里不一样?不就三盆幼苗嘛。”
林满慧抿嘴笑道:“三盆春兰,取名为桃园三结义,你仔细看看,每一盆都不一样呢。”
林景严俯下身细细观察,这才看出不同。
与一般的春兰不同,这三盆幼苗都叶片厚实,植株肥而矮,叶尖呈现水晶,叶片通透美观。
一盆春兰的叶片有金丝镶嵌其间,宽阔的金边更加彰显尊贵富丽。林满慧指着这一盆解释道:“刘备是帝王之相,所以这盆春兰是绿底金丝线艺。”
一盆春兰的叶片的中央有一道胭脂色脉络,中透叶艺品,林景严脱口道:“这是红脸的关公!”
第三盆春兰的叶片青翠欲滴,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些黑色的小斑点,趣致可爱。林景严第一次留意到林满慧养的兰花,有些惊喜:“这是黑脸的张飞?有意思!”
林满慧现在书看得多了,说出兰花叶艺来头头是道。
“我这三盆花,集矮种、线艺、水晶艺为一体,色泽明亮、性状稳定,是兰花叶艺中的精品。同一盆野生春兰中分离出来的芽头,能够养出这样三盆不一样的花,绝对能够在兰花展览会上一鸣惊人。”
林景严看小妹说起花来双眸亮晶晶的,心生欢喜,抬头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我家小妹养花原本就是天才。”
林满慧一点也不谦虚:“五哥,珍奇兰花在海外很有市场,新加坡、马来西亚、斯里兰卡等国家都以兰花为尊。全世界每年都会举行兰花比赛,我们国家养兰历史悠久,却一直没有在国际上拿到金奖,厉老师每次说起时都会叹气。等我把花养好了,就出国比赛,给老师拿回来一个大奖!”
林景严听到这里,点头道:“小妹有理想,这是好事啊。”
林满慧撇了撇嘴:“我才不相信,我养的花会比那些洋鬼子养的差。”
林景严点点头:“虽然我不懂兰花,也不知道比赛的规则,但是我知道你养的花肯定是最好的。”
林满慧转过头看着林景严,眼中闪着极亮的光芒:“所以,你得好好考试,将来去京都经贸大学把那些什么海关、税收、贸易的问题搞清楚,我们一起把兰花卖出天价。”
夜色渐深,连脊房周围漆黑一团,只有屋里这一盏灯亮着。
灯光下,林满慧蓬松的头发旁边有细密的小绒毛亮亮的,她的眼睛也是亮亮的,整个人就像是一盏明灯,指引着林景严努力向前。
林景严心中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情感,喉咙口似乎被什么堵住。往事历历,一一闪过,这个家如果不是因为有林满慧,恐怕早就散了。
双目相对,林景严郑重点头:“好!我们一起努力!”
带着这一股信念,林景严坚持到了最后一场考试。
1977年12月13日上午,军山农场中学的考场只剩下近一百名考生。
加试外语科目的专业类别包括师范类、外贸类、语言类,这一天考生、陪考者锐减,中学大门口略显冷清,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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