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父亲也知道未来市场经济腾飞,可惜放不下身段做街坊生意,一天到晚都想开大酒店。只可惜折腾了这几年,也没见有什么起色。
林嘉明没有作妖,她要了三碗炒码米粉,安静地坐在桌前吃了起来。
旁边都是嗦粉的声音,嘴里的米粉柔滑筋道,浓浓的米香味让林嘉明叹了一口气。从小她就知道四堂哥做饭好吃,没想到只一碗米粉都能让人心情舒畅,也难怪这家小店能够赚大钱。
军山农场就这么点大,林景勇每个月到储蓄所存钱的事情,没多久就传开来。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睛——
“每个月都能存上一、两百块钱,林景勇早就是万元户了。”
“唉哟,就那一毛钱一碗的米粉,能够挣这么多钱?”
“他家自己种菜、自己做米粉,成本低啊,当然能挣钱!”
“春妮命好哟,嫁了个有钱人。”
林嘉明回到农场,听到这样的传言,心里又酸又涩,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因为林满慧一家子大闹糖厂,林正刚与杨静芬被解除领导职位,她在农场实在抬不起头来。走在路上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坐在家中突然有石头砸窗户,再加上奶奶葛翠萍整天神神叨叨,林嘉明哀求父亲帮她转学。
哥哥林建功帮她办了借读手续,在凤梧县一中读高中,三年下来,一直努力刻苦的她成绩遥遥领先。高考是她的执念,一定要考个好学校,这才对得起自己做的那个梦。
父亲林正刚送几位知青参加高考,原以为会是自己未来的人脉,没想到一个个都是白眼狼,考上大学寄了些钱过来之后就再没有下文。父亲气得肝疼,在家里骂了半天娘之后便闹腾着要做生意。
将家中积蓄拿出来,林正刚在县城盘下一家酒店,装修得富丽堂皇,原以为可以赚钱,没想到凤梧县人口流动少,根本没什么人来住,生意冷清,亏死。
这次回农场,林嘉明想就近观察一下林满慧,顺便取点经。都是知道未来发展的人,凭啥她就能把日子过得这么红火?
不仅林嘉明有这个想法,林正刚亦有此意。债主们一波一波过来,他已经快撑不住了,便借口陪嘉明高考回农场打算躲一阵子。
林正刚来到米粉店,大声道:“老板,来碗炒码米粉。”看到这家小小的米粉店人头攒动,林正刚内心很是不服。
以前那个结巴子,见到人连句话都说不清楚,竟然能够成为万元户?自己早早知道未来走向,又当了十几年的厂长,扑腾了这么久竟然没有赚到钱。
真是邪门!
林嘉明见到父亲,忙起身打招呼:“爸,你怎么也来了?”
林正刚摆摆手,看着过来与长辈打招呼的康华、季问松点头示意:“好好好,你们好。”
他瞟一眼背对着他埋头吃米粉的林满慧,哼了一声,心里骂一句:真没礼貌!不过他怕林满慧,不敢说出来。
林景勇走出来,见到是林正刚,脸一拉,瓮声瓮气地说了句:“你来做什么?”
林正刚笑眯眯地回答道:“你这是米粉店嘛,来者是客。”
林景勇想说什么,却被徐春妮悄悄拉了拉他的胳膊,在他耳边说:“他想吃,就给他做,反正也赚钱嘛。”
林景勇向来听老婆的话,乖乖地回到厨房,煮了碗米粉出来。
林正刚的表情略带嫌弃,挑起一筷子放进嘴里,瞬间被惊艳到。比起这碗米粉,以前他吃过的差太远。
老大家的老四有这样的厨艺,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嘉明说过?早知道,把他挖到自己的酒店,肯定能招徕不少生意。
林正刚正在动歪脑筋,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响亮的吵闹声,抬头一看——唉呀,不好!
自家老婆杨静芬,正拖拉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往这边而来,嘴里骂骂咧咧着。
“不要脸的小娼妇,偷汉子偷到我家来了!你这个千人踏、万人踩的破鞋!老娘今天要是不把你这张脸划花,就不姓杨!”
一群人跟在杨静芬身后看热闹,有的看戏不怕台高,大声道:“杨大姐,你家老林老牛吃嫩草,出息了啊!”
“哈哈哈哈……”底下人笑弯了腰。
“啪!啪!”杨静芬怒火中烧,伸出手掌狠狠地抽了那白裙子两耳光。她是从小干惯农活的人,身体强壮,抡起胳膊来发威连林正刚都招架不住。
听到这清脆的巴掌声,林正刚眼皮一跳,心里开始发慌,左右看看,想找个空档溜了。
“一天到晚装可怜,你家是不是死了人啊?整天穿条白裙子恶心人。看到男人骨头就轻二两的□□!年纪轻轻的你正经找个男人不行吗?粘上我家老林,你也不嫌他那张老脸糙得慌!”
林正刚贴着墙根悄悄跨过门槛,刚想跑开,却被林景勇一把拉住:“你吃了米粉还没给钱呢,想跑?没门!”
林正刚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一把塞进林景勇的手中:“都算我的,都算我的。”
他越是慌着走,林景勇越不让他走。难得看他吃瘪,当然不能放过。
“一碗炒码粉一毛五,加鸡蛋一毛八,四碗米粉一共七毛二,我还得找你两毛八,你等着啊——”
杨静芬顺着林景勇的声音看过来,一眼便盯住林正刚,她一只手揪住白裙子的头发,另一只手遥遥指向林正刚,深吸一口气,舌绽春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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