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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紧接着打击来了:钱美华抱着襁褓中的易和新跪在她面前,祈求她给自己一条生路,她愿意做小,一辈子侍候宋梅静。
    宋梅静打死也想不通,现在是新社会,妇女解放的口号宣传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有女人自甘堕落、插足旁人家庭、求正室给她一条生路。
    哪里是想自己给一条生路?分明是不想让宋梅静活!
    钱美华手里抱着的婴儿雪白粉嫩、健康可爱,一张小脸像极了易承涯。她姿态卑微,泓然若泣,似一株茑萝,须攀附大树方能生长。
    乔婉兮与易承涯都劝她:你不能再生,易和裕又病怏怏的,显然没办法竞争家主之位,不如让她留下,她生的儿子健康聪明,等将来继承家主之位,也能给易和裕一个助力是不是?
    宋梅静是在新中国成长起来的女性,遵循婚姻自由,走到这一步,看着出轨的易承涯,再没办法支撑下去,一字一句地从心底呐喊出两个字——
    “离婚!”
    宋梅静看透了乔婉兮的虚伪、恨极了易承涯的背叛,铁了心离婚。
    她有她的傲骨。自小受到的教育,都是女性要自主、自强、自爱。她不屑争,不愿抢,爱错人,那就咬着牙承担一切后果
    宋梅静坚决与易承涯办理离婚手续,将易和裕留在寒檀小楼。宋、易两家正式决裂,自此王不见王。
    听到这里,易和裕陡然激动起来,霍地站起。易家说母亲在自己两岁时去世,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她其实是与父亲离了婚!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
    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易和裕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渴盼,大声问道:“我母亲还活着?”
    宋梅宁面色沉重,缓缓摇头。
    宋梅静离婚之后回到娘家,身体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日渐衰败,就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花朵一样,无论吃进去多少补品,都长胖了不了半分。无论吃什么药,都没办法缓解这垮掉的速度。
    缠绵病榻,不过半年便撒手人寰,临死之前拉着哥哥的手,说了一句话:“哥,我错了……”
    宋梅静一死,宋父、宋母受不了这个打击,溘然长逝。
    如果不是有妻儿相伴,宋梅宁恐怕也承受不住一年之内三位亲人离开自己。大病一场,待身体恢复健康,宋梅宁想见见自己的外甥,却被乔婉兮挡了回去。
    他到现在都记得乔婉兮那张温柔的笑脸:“和裕身体不好,不能见外人。他有我、爷爷、爸爸,美华也拿他当亲生儿子一般对待,何必让他知道自己的父母离婚?”
    六十年代很多人认为离婚是件丑事,不愿意让外人知晓,易承涯这话正戳中宋梅宁的心窝。想到自己妹妹凄苦的命运,又痛又悔。如果不是军队纪律严明,他真想一木仓崩了易承涯。
    从此,宋梅宁再没有踏入易家大门,也没有再见过易和裕。
    易和裕颓然坐倒,半天没有说话。半晌,他冷笑一声:“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易承涯对婚姻不忠、出轨生子,乔婉兮尖酸刻薄、纵容儿子,钱美华插足别人婚姻、生下私生子,过得逍遥自在。
    宋梅静有理想、有抱负,忠于事业、忠于婚姻、隐忍坚强,却早早离世。
    宋梅宁听到这话,心中一痛,看着与自己酷似的面庞,不知道为什么升起一股骄傲的情绪——不愧是我的外甥,不愧是宋梅静的儿!
    这三观,正!
    宋梅宁道:“易承涯被我套麻袋揍过两回,如果不是怕你没有爹,他已经是个残废。”
    原来已经下过黑手?林满慧与林景严对视一眼,对宋梅宁的印象顿时好了许多。不然,自己妹妹被易家人如此欺负,竟然不出手,那还是男人吗?
    宋梅宁继续解释:“我是一名军人,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领导人曾经与我谈话,劝我放下仇怨,毕竟易家曾经为新中国付出良多。再后来,我被调往西北多年,今年年初才回到京都,所以……我一直没有找你。”
    宋梅宁心里很清楚,自己没有主动找易和裕,真正原因不是调动、不是忙,而是一种下意识的逃避。
    他努力忘却这一段痛苦的记忆,将自己投身到大西北的农场建设之中,努力实现妹妹的理想,为解决全国老百姓的温饱问题,生产出更多更好的粮食。
    易和裕长叹一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背,想到自己梦中母亲唱过的催眠曲,想到病痛发作时那一张捏在手心的照片,心中五味杂陈。
    良久,易和裕抬起头来,眸中光芒闪动:“我要竞争家主之位,舅舅帮我吧。”
    宋梅宁点头:“好!”
    易和裕冷冷一笑:“逼死我母亲的,有一个算一个。易承涯、乔婉兮、钱美华……等我当上家主,这些人休想占用易家半分资源。”
    说什么识大体、尽职责?凭什么好人没好报、坏人活千年?等我身处高位,定要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修桥补路金腰带,杀人放火无尸骸!
    宋梅宁听着心头翻江倒海,锐气十足,这才是少年!他霍地站了起来,双足并拢,目光坚定。
    林满慧在一旁听着,注意力全被宋梅宁的那一句“身体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日渐衰败,就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花朵一样”所吸引。
    越想越觉得可怕,整个人竟然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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