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严道:“你怎么什么都懂?”
易和裕:“以前身体不好,天天窝在屋里没办法出去,就只能看书。我爷爷对我也好,只要是我开口要学什么,他就请人过来教。当时学泥哄国的语言,也是少年意气,想着将来如果遇到,一定要找回场子,师夷长技以制夷嘛。”
林满慧也有些羡慕他博闻强识,一边在花盆里随意栽上野花野草一边发表自己的观点。
“按你这个说法,我大致懂了点。难怪泥哄国人推崇花道,以花为墨、以盆为纸、以枝叶为笔,画出一副卷轴出来,可不是艺术?池坊流大约相当于工笔花鸟图,小原流是水墨山水画,草月流就是静物花卉油画。”
易和裕与林景严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正要大赞一句师父(小妹)聪慧,另一道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
“太好了!您这个说法真的是太好了!”松永秀走过来,眼睛贼亮,“满慧小姐聪明通透,一点便知,对我们泥哄国文化有如此精深的理解,真让我欣慰、佩服!”
泥哄国内流派之争历来已久,谁也不服谁,都说自己才是正宗。小原流太在乎意境,被激进的草月流大师们批评“软绵”、“单薄”、“无争”,与男人骨子里的激进、尚武之风不符合。
“池坊流=工笔花鸟,小原流=水墨山水,草月流就=静物油画。”林满慧这个比喻十分契合三大流派的特点,按照这个说法,何苦搞什么流派之争,百花齐放、和平相处不是更好?
松永秀大起知己之感,深深一鞠躬:“满慧小姐,我真诚邀请您到泥哄国访问,在我的道馆一起品茶、赏花、看景、听琴,全程费用都由我承担,如何?”
林景严斜了松永秀一眼,这个小鬼子上一秒还拉长着脸说要和他们论道,现在只不过说几句话就前倨后恭非要拉着林满慧到泥哄国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他迅速反应,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去!”
易和裕也拉下脸:“对,不去。”
泥哄国女人的地位很低,松永秀原本以为自己这样放低姿态邀请林满慧,她会欣喜若狂,马上应承下来,没想到她身旁两个男人自做主张,当下便直起腰来,没好气地说:“我邀请的是满慧小姐,跟你们有什么干系?”
林满慧冷着脸,干脆利落地说:“不去!”
松永秀感觉有些受伤,抬眼看向林满慧:“满慧小姐,我是很有诚意的邀请。回国之后我会以道馆的名义请大使馆出函,您不必担忧费用与安全问题。”
林景严原本想骂他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是转念一想,他讨好的是自己的妹妹,这话万万不能说,便忍下来了,只轻飘飘地说了句:“论完道再说吧,我们也不缺那点钱。”
松永秀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真心实意地邀请,哪有让客人出钱的道理?我喝了满慧小姐泡的一口茶,至今口舌生津,余香犹存。又观满慧小姐对花道的感悟如此有如此精妙,真心希望能够多多增加交流。”
林满慧也不知道这个松永秀怎么就死缠着自己不放,皱眉道:“不必多说,我不接受你的邀请。我还要准备下午的比赛,你请回吧。”
松永秀想起自己过来的原因,忙道了声叨扰,到隔壁陈泰那里取花材。
陈泰的展台上多的是菊花、月季、石竹,松永秀慢慢挑选,抽了几枝菊花,有黄色的小雏菊、浅绿的绿水秋波、洁白的瑶台玉凤,或淡雅或清新或尊贵,再挑几枝月季,又从花篮之中挑出几根竹枝、树叶,这才罢手,转头看向隔壁的林满慧。
林满慧气定神闲,动作慢条斯理,举手投足却充满着韵律感,松永秀的内心再一次涌起波澜。
松永秀年纪三十有六,节律自好,沉迷艺术,从未想过娶妻。一见林满慧雅致如菊,仿佛撕开长夜的闪电一般,瞬间点燃他内心的热情与爱火。他努力释放善念,可是林满慧不领情,她身边两个男人对自己敌对意识很强烈,根本无法靠近。
“满慧小姐。”
松永秀没有气馁,拿着花枝过来,微笑道:“我这次的插花作品,将以菊为主题。我们泥哄国人以菊花为尊,皇家服装有不少菊花纹饰,你们华国人称菊花为花中隐士,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对不对?”
这……是透题的意思?
林满慧站起身,板着脸:“我们展台多的是兰花,我便以兰为主题。”
松永秀道:“论道,论的是花道,谁输谁赢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花之四君子,梅兰竹菊,我们各取其一。华国人还有句老话,秀外慧中,正合了我们俩的名字。华国有句老话,千里有缘来相会……”
秀外慧中,合了两人的名字?林满慧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是气红的。
“你们泥哄国人最擅长的伎俩,就是口蜜腹剑,你别跟我玩这一套!比赛就是比赛,等你赢过我了再来说这些便宜话吧!”
林景严听这小鬼子越说越不像话,老大一把年纪了还来说这些骚话,真不要脸。可人家是外宾,又马上要搭台比赛,还真不好动手揍,只得抬手将他往外推,恼怒地说:“滚!莫来惹我妹,如果放在以前,就得治你一个流氓罪。”
易和裕更是听着脑仁疼,千里有缘来相会……尊贵的师父竟然被这个小鬼子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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