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慧摇摇头,解释道:“跪坐,是泥哄国人的一种礼仪。我国春秋战国时代也流行跪坐,显得庄严肃穆。”
厉浩道:“跪坐?不行不行,我不习惯。”
华人讲究“男人膝下有黄金”,没人肯跪坐。
林满慧对松永秀说:“我们就站着参观,可以吧?”她今天穿的是长裤,但是吴媛媛却穿着一字裙,高跟鞋,不方便。
松永秀这才意识到问题,连忙鞠躬:“是我考虑不周,抱歉!”
他转身吩咐了几句,不一会有道馆学员鱼贯而入,先是在地板上铺一大块波斯织花地毯,接着抬着茶几、木椅放下,不一会儿就布置出一块独立的会客区。
松永秀解释道:“这里是道馆的花道交流中心,近期完成的优秀作品集中在这里展示,所以没办法换地方,只得委屈各位稍坐片刻。等参观完花道作品之后,再到会客室就坐。”
众人见他客气有礼,也就没有异议,在屋门口脱了鞋子,穿着袜子踩上榻榻米地板。
松永秀安排人弹琴、焚香、依次介绍着泥哄国花道要义及每一幅作品的内涵。插花、立花、盛花,手法各异。
小原流习惯在浅水器皿之中以石、花、青苔呈现自然山水,营造出“集自然与艺术于一体,缩崇山峻岭于咫尺之间”的境界。这些作品与墙上的水墨山水画相得益彰,颇为精妙。
厉浩与欧阳雪松一辈子都在与花打交道,见到这些堪称美丽的插花作品心情愉快,两人热烈讨论着。
“你别说,用花卉营造出这样的自然景观,挺好看。”
“雪松,改天我们也让课题组研究一下如何摆盆,将兰花之美发扬光大。”
“好啊,有机会让松永先生来华国访问,现场表演一下花道。”
松永秀见大家感兴趣,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听说这一行人中有季问松、欧阳雪松,名字里都带有“松”字,很是惊喜,连声道:“有缘、有缘,两位的名字深合松韵道馆的风雅。松下问童子、大雪压青松,都能从古诗中寻找到出处,真是好名字!”
他又兴奋地对林满慧说道:“林先生虽然不肯收我为徒,但在我内心却尊您为师。自从得您教诲,回国之后我潜心修习,终于悟到自然、和谐四个字,小野老师说我已有大师风范。”
看着眼前这个兴奋得滔滔不绝的松永秀,林满慧觉得他像一个极欲得到长辈夸赞的孩子,便点了点头:“挺好。”
松永秀双眼放光,正要说话,门外却传来一阵略带讥讽的笑容:“我这堂弟啊,一心求花道极致,以前还算谦逊,现在却大言不惭自称大师,让密斯蓓蒂、密斯特布朗、密斯特温森见笑了。来来来,他这个道馆还算雅致,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过来参观一下。”
推拉门被拉开,一个身穿玄色和服的泥哄国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的身后,站着三个白皮肤、蓝眼睛的M国人,还有两个黄皮肤、黑眼睛的男人。
松永秀沉下脸:“松永昆,来道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松永昆嘿嘿一笑,挑眉挑衅:“你这道馆本来就是皇室产业,我想来就来,怎么样?”
有外客在场,松永秀不想与他争执,便道:“堂兄请便吧,我有贵客在此,就不陪你了。”
松永昆上下打量一眼厉浩等人,嗤笑道:“几个华国人,也配称为贵客?我这几位可是从M国来的,比他们尊贵多了!”
他俩用泥哄国语交流,以为旁人听不懂,林满慧与季问松却听得分明,对视一眼,心头火起。林满慧率先站起身,冷声道:“既然这里有狗眼看人低的蠢东西,那我们就不留了。”
她一起身,六个人都从椅中站起,拱手告辞。
松永秀急得头上冒汗,连连鞠躬道歉,阻止他们离开:“不不不,你们不要走,这里我说了算,你们不急在意我堂兄的态度,我这就让他们离开。”
松永昆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到松永秀那里外不是人的狼狈模样,开心地哈哈大笑:“走得好、走得妙,这些华人早走早好,免得惊扰了M国贵人。”
林满慧一起身,松永昆带来的贵客忽然惊喜地叫道:“林、满、慧?”
林满慧抬头迎上那双碧绿的眼睛,微笑道:“蓓蒂女士您好。”
蓓蒂已经年过六十,却依然精神矍铄,穿着深红色套装,描眉画口红,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她对林满慧印象深刻,一见便认了出来,热情地打着招呼:“哈喽~我们又见面了。”
松永昆身后有两个身穿西装的男子一直背对着众人。林汇合慧目光一扫,眸光一沉: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厉浩显然也认出来了,大吼一声:“封登舟、岗村次野!你们还有脸出来见人?”
封登舟被厉浩认出,只得转过身来,努力压住心头慌乱,低下头没敢吭声。
自从在兰花展览会上被厉浩训责,一盆漂亮兰花化为灰烬,与岗村次野合作办厂生产旭升牌有机肥液一事也随之作罢,封登舟日子很是难过。
校企合作办厂亏死,系部、学院都不待见他,背后同事嘀嘀咕咕。正好遇上M国花卉科研院所伸来橄榄枝,封登舟一咬牙便举家前往,入了M国国籍。
至于岗村郊野,他在华国被拘禁一段时间后灰溜溜回国,打听到M国农业部的首席科学家蓓蒂女士的联系方式,将晚霞奉上。蓓蒂研究“试管西红柿”遇上瓶颈,晚霞促生长效果惊人,顿时如获至宝,将他拉进自己的研究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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