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映枝直直看着这块玉。
冷声对周围的人吩咐道:“追。”
余下的三两宾客也终于散开,等到院中无人时,楚映枝缓缓跪坐下来。
清荷想要阻止,却被她一手挥开。
她跪坐在刚刚谢嗣初倒下的地方,即便隔着几层布料,她仿佛都感受到了膝下的热意。
那是...谢嗣初的血。
她自然知道这种感觉是假的,可是泪痕,做不得假。
她无声地落泪,心中一块石头悄然落地。
院中空无一人,她轻轻呢喃。
“谢嗣初,我答应你...”
那滴泪落在破碎残缺的平安扣之上,顺着裂痕淌入玉的深处。
楚映枝缓缓起身,再沉默跪下。
交叠手,头向前...
她替他行完了那个礼。
傧相欢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围的院子仿佛还是两个时辰般热绕,透着红盖头她看见了他眼中温柔清浅的笑意。
“夫妻对拜~”
礼成。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是文案中破庙的剧情了~
在狗子的视角中,这个时候,枝枝半分不爱他,所以才会有文案那一句。
“险些死在破庙中,她都再未施舍一眼。”
这几章我没有只写狗子,是因为死亡太浩瀚了,我没有办法让枝枝对狗子的死亡无动于衷。后面虐狗子还会继续的,再过两天终于要写到我这本书最喜欢最喜欢的地方啦!(感受得到我的开心嘛!)
第99章 世子火葬场了
“谢肆初, 我答应你。”
漫天的欢喜曾经在那一刻笼罩山林,惊动了树梢上歇息的鸟与近处伏着头的青草。
鸟儿扑哧湿淋淋的翅膀,却还是不愿放弃难得的歇息地。青草从尖处凝落颗颗晶莹的泪珠, 悄悄压弯了身子。
那时山野寂静, 一切欢喜都在雨后的空气中发酵蔓延。
即便不细致感受, 楚映枝也看见了谢肆初眼眸中燃起的光亮。
银铃未摇响时, 他的眼中,也是这样一片光亮。
恍若星河,璀璨夺目。
银铃摇响之后,脚步声, 交谈声,兵戈声,全都入了他的耳。
这些, 她都是知道的。
就如她了解的他一般,谢肆初伪装得很好,几乎把苦痛吞咽成平淡。
但她太了解他了, 也太知道,如何予之苦痛。
她自然,也那么做了。
只需要, 一声简单的“谢肆初”。
或者,是什么不重要,说什么不重要,怎么说不重要。
只要,是她说。
只要轻轻地一句,只要她打破他堪堪维持的梦境。
她几乎不用刻意去看, 毕竟她前世早已习惯了在暗处分析他的一切。
欢喜...或是痛苦。
故而待到他眸光支离破碎的一瞬间,她一眼便瞧见了。
毫不意外地, 瞧见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也随之狠狠揪紧。
她甘愿让自己沉溺在苦痛之中,因他而生的苦,她已经尝了两世。
如今,亦不过是一种习惯。
习惯罢了。
楚映枝端正行完礼,抬眸那一刹那,面上所有的失态都烟消云散。
真心或是假意,欢喜或是厌恶,她从未试图欺瞒自己。
她爱谢肆初,这从来毋庸置疑。
但从她听见赌约的那一刻起,从他以她的欢喜打赌那一刻起,从他亵|渎她对他的欢喜那一刻起。
她恨他,亦毋庸置疑。
人犯了错,便该受到惩罚,即便她爱他。
如今,不过是惩罚罢了。
她缓缓起身,接过清荷递过来的丝帕,轻轻地擦拭着手上淡淡的血痕。
迷雾散去,欢喜散去,今日一切,她并不可惜。
至多是懊悔那些差错。
归根到底,是她未算计得如此精细。才让人有机可乘,乱了她的计划。
才叫她,曾有一刻的脆弱不堪。
山野间,那源于谎言的承诺,即便她夹杂了几分真心,那也是谎言。
便该随着大雨后漫天的繁花一起,消失在山野之外。
“人呢?”
楚映枝垂下头,手轻轻一松,那沾着淡淡血迹的帕子轻飘地向下飘去,落在一片脏乱之上。
她未再看那帕子,而是望向了一旁的清荷,眉眼间有微微不耐,她的确未曾料想到,今日最大的差错竟然出在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首领上。
那么锋利的长矛,那么决绝的两次,这个小首领,他怎么配,他怎么敢。
谢肆初浑身是血的画面又是涌现在楚映枝脑海中,她冷漠地垂眸,掩下眸中满满当当的肆|虐情绪。
清荷心中松口气,面上的担忧早就被藏得干干净净。嘴中利落答着,仿佛未看见刚刚的一切。
“在院外,奴婢让人将他打晕了。”也不必楚映枝再言,清荷接着说到:“公主随奴婢来,奴婢将他‘唤’醒。”
楚映枝平静着一张脸,未说话,向院外望去。
待她到院外时,清荷已经将小首领弄醒了。周围看着狼狈不堪,想来也不是什么泼一壶水般的温柔手段。
她轻轻抬眸,从上向下俯视着小首领。
小首领混沌之中,仰望着楚映枝。虽然身子几处不知为何断裂地疼,但睁眼那一刻看见楚映枝时,还以为公主是要嘉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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