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渺记得刘春香就是一个不太爱刷牙的人,她还有口臭,有些有口臭的人口水都是臭的。
她可不敢赌对方在吹热水的时候,会不会不小心把唾沫吹进热水里……
况且……苏渺心里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虽然现在这个家还有点正常乡村家庭的样子,刘春香在外面跟人说起她时也总是亲亲热热地一口一个‘我们家苏渺’,但是她还是觉得这个时候的刘春香也并不是真心疼爱自己。
上辈子这个时候刘春香是什么表现呢?她吹了吹热水自己喝一半,顺便展现一番自己的慈母心后,就借口说突然想起有件急事忘记跟她爸说就走了。
现在苏渺没让刘春香吹热水,刘春香也能自己找到事情做,她一脸慈爱的样子坐在床边跟苏渺说袋子里的药,告诉她什么药什么时候吃,每次吃多少。
其实刘春香说的这些,人家医生已经写在纸药包外面了,有些盒子上也有使用说明,根本用不着她磕磕巴巴多此一举地再说一遍。
一包包药讲完后,刘春香可能是觉得自己慈母心表现得差不多了,又重新把药放回袋子里,一如苏渺记忆中那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哎哟,有件重要的急事忘跟你爸说了,我得赶紧去,你好好吃药别嫌苦知道吗?”
苏渺在心里冷笑,依旧没有回应,懒得陪她演这出蹩脚的戏。
不过刘春香话说完也不等苏渺回答,抬脚就出去了,全程没问过苏渺一句肚子饿不饿?还难不难受头晕不晕?或者睡一觉后有没有好一点了?
她连屋里被雨水滴满的水桶脸盆都没帮忙端出去倒一下,甚至,她说了半天药,也没帮苏渺把现在要吃的药取出来分好,好让孩子吃起来方便些,反而又装回去了……
苏渺还在发烧,中午又没能吃东西,身上没什么力气。
她慢慢拆开刘春香绑得过于严实的塑料袋,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后,意外刚才刘春香居然把其中两种药的用量多说了两倍还多,还有一种药不对症,并不需要吃。
刘春香没嫁人前在娘家带过好几个侄子侄女,她不可能不知道小孩子吃错药很容易吃出毛病来!
苏渺细思恐极,深深觉得自己上辈子真是傻得要命,吃药竟然不注意看外包装和说明书,就老老实实按照刘春香说的用量来吃,难怪前半辈子会把自己的日子过成那个惨样!
上辈子不知道是走运还是老天爷可怜傻子,才没让她吃出什么大毛病,只是病一直断断续续许久才好。
苏渺在药袋子里挑挑拣拣,把里面自己能认得出来的对症药按量服用,不对症、标注模糊的一概不碰,吃完又小口小口把热水喝光才用被子捂着自己重新躺下。
刘春香撑着伞回到他们夫妻俩住的房间,苏国新冒雨回家,正在擦身体换衣服,看到她进来,问了一句:“丫头怎么样了?”
刘春香的脸色有一瞬间不自然,但她很快掩饰掉,随口说:“还有点烧,我过去的时候看到她能自己坐起来,头也不晕,看着不太严重,给她送了药和热水,让她吃完再躺下歇歇再发发汗再看看,要是还不好再借个车带去镇上卫生院看看。”
苏国新听她说不严重就没再多问,照顾孩子么,本来就是女人该干的事,真要严重到必须借车去镇上看病的话,孩子妈跟他说一声,他去借就是,不说就是不用了。
刘春香岔开话题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上次你大姐回来说的那件事,你想好没?”
说话间苏国新换好衣服,也在床边坐下,他背靠在床头拿出一根散装卷烟点上,吸了一口吐出烟圈,脸上是有点为难的神色:“让我再好好想想,出去人生地不熟的,我听人说啊,在外面城市里喝口水、上个茅房都得花钱,人家城里人也看不起咱乡下人。”
“那你慢慢想吧。”他俩要出门打工的事,家里想抱孙子的老太婆心急她可不急,她娘家跟苏家在同一个屯,走几步路就到,家里条件比苏家不差多少,最重要的是离娘家近,遇上事有娘家撑腰,在苏家腰杆子就是挺得直!
刘春香说完在房里坐了一会儿,感觉没人跟自己聊天有些闷,伸头看看窗外的雨,见雨没停就抓把瓜子要出门找人唠嗑去,双抢期间这样的空闲时候可难得,得亏有这一场暴雨,才能忙里偷闲歇半天。
走到厨房附近,闻到一股香味,脚不由自主地往厨房小窗那里走,她垫脚在小窗那里偷瞄了一眼,发现大房的大丫头苏彤在里面封灶口灭火,灶台上还搁着一碗放了不少猪肉片的煮米粉。
刘春香当即拐到厨房门口探头进去,用似真似假的玩笑语气问:“哟,小彤刚吃过午饭又在厨房偷吃什么好东西的呢?你今天中午不是吃过米粉了?”
苏彤听到三婶这话心里不太高兴,什么叫‘又在厨房偷吃好东西’?说的好像她喜欢偷吃似的,她可从来不干偷偷摸摸的事!
“没什么,我奶说四妹今天中午没吃午饭又病着,让我给她做点好的补补身子。”
刘春香顿时有些讪讪地:“原来是给我们家苏渺煮的米粉,还放那么多猪肉呐,果然还是咱当大姐的会疼小的,这是煮好了吧?我给端过去就行,你忙你的去。”
话音未落,苏彤的亲妹妹苏婷一阵风似的走进来,她把灶台上那碗米粉端起来就往外走,嘴里说着:“不用不用,这点小事哪用得着大人,我来就行,三婶你赶紧穿雨衣去找我奶吧,她说要趁现在雨小,赶紧在天黑前把剩下的半亩水稻抢收完,不然被暴雨打弯的稻子躺水里不及时收容易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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