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识书、识画絮叨着顾凝然被送回京、夫人撒手就没过来看望过,莫七七想想,黑心黑肠的顾凝然回去,到了曹氏身边,他们会不会想出什么阴招来,变本加厉地欺负熙哥哥?
识书、识画多少知道主子心意,以“男女有别”为由,拦着莫七七不让近顾凝熙的身,遑论擦身喂水、拍背换药了。
莫七七心底着急,又觉得有劲无处使,听说吉昌伯爷待会儿会过来看望熙哥哥,她又想躲开这位吓人的高贵伯爷,不知怎么地,就想到要找据说就在近旁的陶氏说说心里话,求她拿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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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七七站在陶心荷房门前,暗暗对自己说:“上次只怕太过自来熟,吓着熙少夫人了,这次要收敛些。”然后平复了下心绪,才规规矩矩踏进房门,像是绕嘴一样称呼“陶居士”,向她问安。
陶心荷自从知道她,这是第三次见面。第一次是去年腊月,她在不远处目睹这姑娘与顾凝熙举止亲密,自己黯然神伤。第二次则是上月底,被莫七七大大咧咧的言行惊得又气又怒、应对失措。
眼下第三次,陶心荷端坐在自己房中严阵以待,熟悉的环境让她觉得,不论莫七七如何表现,都不会再让自己吃惊了。
谁成想,莫七七见她一面,听她疏远客套回了句“莫姑娘”,就开始嚎啕大哭,撕心裂肺、毫无收敛,就像是受尽委屈的孩童终于看到父母亲人一般。
陶心荷霍地起身,随着心底担忧直接问道:“怎么了?你是看到顾凝熙了吧?他病情加重了?”
莫七七哭得打嗝,没有好意思说,上次见面看着陶心荷亲切熟悉,然而感受着陶氏拒人于千里之外,让莫七七清楚知道前世今生不同。
但是陶心荷方才的温柔音调,带她瞬间回到前世,在老顾府偶遇熙少夫人,听着对方善意的“莫姨娘”和几句寒暄,觉得半日都温暖的时光。
在晴芳和流光帮助下,莫七七重新净面。
流光向陶心荷简要报告了她们一行前来的情形,着重讲述了方才她和逐月帮忙打下手照顾顾凝熙的细节,大致是说,主子爷现在依然未醒,不过忽略绷带的话,看着像是普通发了高热、染了风寒一般,应该不影响性命了,请陶居士权且安心。
陶心荷闻言,对莫七七这一顿大哭更是不解。直到她灵光乍现,想起顾凝熙给自己写信辩白过,莫七七被程士诚抓走一夜后才放回,吓破了胆,因此被接入顾府。
“哦,你是担心吉昌伯爷对你不轨?”念及莫七七短短时日,被顾凝然欺负、丧兄、被程士诚威吓,陶心荷对眼前姑娘骤生怜惜,声调放得更柔些,脑中已经在想如何帮她解决程士诚的威胁了。
莫七七噘嘴应答:“那倒是还好,程嘉大人说,可能存在什么误会,他会帮我同他义父分辨,起码保证我在庄子照顾熙哥哥这段时日的安全。我虽然怕伯爷,可是也觉得他不会闹出什么恶心人的事儿。熙少夫人……嗯,陶居士,我是担心顾凝然。”
陶心荷蹙起细眉,用冷冷声调表示自己的不解与不忿:“你担心他?也许你不知道吧,顾凝熙胸口刀伤,正是顾凝然所为,还有你……对了,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姓?顾凝熙同你说过顾家人?”
莫七七发现自己话被打断,连忙补充:“不不,我不是担心顾凝然安危,是担心他和其妻曹氏对熙哥哥使坏。我就是想找您说这件事儿的。”
莫七七请晴芳和流光先出去,陶心荷怀着无可不可的好奇,默许。
然后,陶心荷就听莫七七给她讲了个前世今生的天方夜谭。
“你为何编造出这么离奇的故事?你觉得我会信?我像是这么好骗的人?”沉吟半晌,陶心荷缓缓问出疑惑,莫七七实在让她猜不透、摸不准,与她平生接触的男女老少、主仆贵贱众生都大不相同。
莫七七发急起来,她将自己最深的秘密都吐露给善人陶氏,甚至不怕被她当妖怪或者鬼魂来对付了,结果对方却丝毫不信?
“其实,顾凝然那晚上来欺负我,我气得扎了他一剪子,换到他的拳脚,躺在冰凉地上晕死,才想起前世。因此,我其实知道贼人就是顾凝然的。”莫七七咬牙将涉及清白的事情也和盘托出,“您总知道我被破/身了吧。”
莫七七低着头,不敢看陶心荷,继续说:“可是熙哥哥不知道,那日本该我们兄妹到贵府做客的。他一来,我就对他哭诉,是他害了我,是一个自称他仇家的人糟蹋了我,算起来就是熙哥哥牵连了我。因此,他才应下我和我哥哥的请求,同意纳我为妾。”
“并且,在他应允之前还试着想各种办法,比如报官、银钱偿我或者之类,被我一一否了,才无奈应下,说要回府找您商量。我还以为,后半生能在您和熙哥哥庇护下过舒坦日子了,没想到因为这事,您居然和离了。都是我的不是,我一直欠您一声,对不起,熙少夫人。”
陶心荷没想到突然听闻顾凝熙当日要纳妾的前情,原来真不是他见色起意,然而还是脱不了莫七七被他看清楚脸面的特殊影响吧?
陶心荷要岔开话题:“不论莫姑娘是怎么知晓的,确实与我昨日听到的信息对照的上,当日破你家门而入的,正是顾凝然。他也令我生气,我已经将问罪信函随他一起,送到顾老夫人处了。他倒是无甚紧要,眼下还是顾凝熙伤势需要莫姑娘多多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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