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蓁哪儿有心情吃点心,心里沉甸甸的。
她心里惯常不爱藏着事,便直言问道:“这是你的私产吧?”
楚巽点头,公中的产业自是不会如今就交到他手上。
闻言,元蓁清丽的眉眼轻轻纠缠着,道:“为何要把私产都给我管着?关系再好的夫妻也不会如此毫无保留。而且,私章为何也给了我?”
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那枚他的私章!
本朝官员的官印和私章都得在官府备录,纵然是同一个手艺师傅同一时期刻的两枚印章,都可能存在微小的偏差,模仿篆刻的手艺人即便刻得再相似也有可能被鉴迹大师辨出来,是以,世人很少会去造假他人的印章。
但,有了他人的印章,用途却有许多。
这便可说明时下世人的印章有多重要,他也不想想,若是她拿着他的私章去做什么坏事,他可就真有嘴也说不清了,可他却全然不在乎的模样。
楚巽没想她竟能想到这层,稍稍正色道:“私章只是为了防患未然,往后会有许多需要拿主意的事,届时蓁蓁直接印下我的章便可。”
她又岂是那等胡作非为之人,他不信她也就不会娶她了。
元蓁狐疑,倒不是怀疑他的诚意,而是纯粹地就他此举的不明罢了。
楚巽索性抱了她在腿上,亲自喂还在琢磨的小姑娘吃点心,也以此转移她的思绪,这招对还是不太习惯亲密触碰的她果然有效。
楚巽将私产全都交给她,确有私心。他娶她,本就有私心,尽管后来心里的初衷早已改变,只在其余事情上却无甚改变。
譬如他的身份,他无法保证他将来会不再上战场,也无法保证就能定然不会出事,将这些交给她,她早日管起来,早日让手下的人认同她,往后万一他出了事,虽知晓长公主府和楚国公府不会亏待她,但他也希望他留下的这些,不论是钱财还是人手,都能给到她一些慰藉,给到她还有往后他们的儿女一些护身的依靠。
……
大婚的第三日,依礼是女方回门之日,元蓁去与长公主请安后便随着楚巽上了马车回奉恩公府。
瞧她隐隐兴奋的样子,楚巽笑道:“两府离得近,往后得了空便多回公府,或唤了骁哥儿和学哥儿来也可。”
元蓁对此话不置评,尽管知晓他是在疼惜她,但她也不能就因着他的宠爱而当真就肆无忌惮起来。
男子的想法总是太过理所当然,不是说就没有道理,在他们的立场也确实是那般,而他们会那般认为,也有占了大多数的内宅女子对其言听计从的因由在。
奉恩公府上最典型的例子便是元老夫人,有些话由她的母亲顾氏或是二婶彭氏说来,元老夫人未必会听,但若由身为一家之主的父亲元勊及二叔,乃至大哥元理韫说来,分明意思是一样的,元老夫人却会听从,自然,其中也有其他许多出自不同心思的考量,但不可否认,大面上却是如此。
若不然世人也不会那般重视嫡子男孙的传承。
很快便到了奉恩公府,马车径直驶入二门,元勊率着顾氏、儿子、儿媳等人就在二门处遥望着。
见着马车过来,皆不自主迎了上前。
楚巽先下了马车,而后又扶了元蓁下来,一举一动体贴又细致,待元蓁站定后夫妻二人这才一道与元勊等人行礼。
一行人见得方才楚巽下意识体贴的举动,皆颇为满意。
元勊对着楚巽的面色终于和颜悦色了些,仔细瞧了女儿几眼,这才笑道:“快进府,你祖母一早便等着了。”
元蓁笑着应是。
男人们走在前头,顾氏携了女儿稍行得慢些,左以伈伴在一旁,骁哥儿和学哥儿瞅着父亲不注意,悄悄和姐姐走得近些。
学哥儿小声地问道:“阿姐,你今夜会留在府里吗?”
骁哥儿一听,也期盼地望过去。
两个弟弟已不再如幼时般白胖可爱,八岁的男童初现俊俏的模样,但在元蓁眼里,一如小时候。
她温柔地笑道:“会待到午后。”见弟弟们面上有些许失望,就道:“下晌阿姐和宝?姐姐约好了,不能失信于人。”
昨日傍晚时分楚宝?便派了人到泰昶院,道是她今日会过来,可见迫不及待。
而回门的女子,一般也是待至午后歇了晌便会离开娘家。
元蓁如此说来,学哥儿也没了办法,耷拉着小脸嘟囔道:“羡慕?姐姐,反倒可以和阿姐时常待在一处。”
元蓁听得好笑,顾氏就道:“你别理他们,总要习惯过来的。”
方才细细瞧着女儿,似是与成亲前无异,精神头足,面色红润,她悄然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不由忧心起来,只此时却不是母女俩说话的时候,只轻声道:“你大姐姐、二姐姐今日也回来了,如今都在逸园呢。”
元蓁稍有些意外,元枚不提,元蓓嫁入雷府后便极少回府,她原以为她今日不会回来呢。
添妆、大婚之时也没来,今日却回来了?
逸园里,岂止是元老夫人在等着,奉恩公府内的主子们皆到得齐全,元蓓、元枚携着丈夫也在座。
听得动静,众人目光都不由落在了进门的一对新人身上,瞧见的一幕却颇令众人惊讶,峻毅的男子竟自然而然地帮着自己的妻子除掉斗篷,瞧着还很娴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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