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没有开口接话。
村子里的妇孺立马开口问道,“主任的孙女,你赶紧说吧,可把我急坏了。”
她们家没有男人,那些老渔民当然不兴听她的,但是对于她们这些没有劳动力的来说,整日编织凉帽,也赚不到什么钱,现在一听常锦礼一开口,能赚大钱,早就想让她赶紧开口了,哪来那么多事儿。
“现在大家都看得见,咱们整个鹏城,成立特区以来,中央是有多大的物力、人力和财力投入到了这里。四处都是工地棚子,我们渔村刚好乘上了这股东风,若是能好好利用,一定会大赚一笔!”
常锦礼说话的声音很稳,一点都不怯场,将整个屋子里的人压得呼吸都轻声了,就为了听清她说的话儿。
老刘皱着眉头,双手抱胸,歪了歪头,一脸怀疑地发问,“工地上的事情,有我们渔民什么事儿?是让我们放下老本行,去工地儿打工?”
村长这会也站不住了,伸出手来摆了摆,“你这老刘,脑子怎么转不过弯来呢?打工怎么有自己做老板赚钱?”
“哗啦”一声,王娟梅手上的茶叶水当场就倾倒了一半在自己的脚上,她穿着一双透明的胶凉鞋,一下被烫得咧嘴痛呼,不过几秒,她马上带头提高音量,望着常锦礼,显然人都有些激动,“锦礼,你说我们能自己做老板?!”
就连老刘本皱着的眉头,一下也跟着舒展开来了,跟着齐齐望着常锦礼,那些跟随着老刘想要嗤笑常锦礼的,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当然,这里在座的每一位,都会是老板,而且,我保证,不会让大家亏钱的。”
村长见时机成熟了,看了一眼常锦礼的眼神后,将话题更深的引了进去。
“咱们现在村里有三艘渔船,按照她的想法,就是三艘渔船,全跑香山,咱们不捕鱼了!”
“什么?!不捕鱼,我们靠什么吃?我们上交的粮食本来就少,村子里全靠我们的海鱼充数,我们过年吃什么?!”
“就是啊,我们拿什么票子来吃饭!”
这时,王娟梅也被吵懵了,本来一听自己可以做老板,心下巨喜,结果又听让村子里的渔船出去,又是一惊。当真是一惊一乍,把她都搞蒙了。
常凤春见村民的反应很强烈,她观望了许久,也开口说话了,“大家不妨听我一句话,我这孙女一早就将她的想法告诉过我,我是全盘都听完了的。我不止是举双手赞成,我还举双脚的!
你看这一年年的,时代在变化,我们老渔民还是那一套的话,赚不到钱跟不上时代,我们就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农民!
你们不瞧瞧凤岗村当时干大包干时的果敢,没有他们村干部领头,敢为人先,我们现在也不能分田到户不是?!按我说,日子只要不是比现在还差,一切都可以去拼一拼,大家就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说是这个理,那男人们不去打渔,开渔船去香山是做个甚?”村尾的孙婶也忍不住问道
“就拉香山的红砖。”常锦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谦和的,但是又是带着力量回答的。话音刚落,村长这间小小的十来平的办公室竟是一俱沉默了,似乎都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她又缓缓补充,“我这几日跑过的工地来看,不下十个,几乎所有的建材都是供不应求的情况。他们在鹏城进货的砖石不仅贵,而且质量我也早看过了,比不上香山。”
她记得很清楚,她一个亲戚当年就是靠着香山闻名本地的红砖,承包发家的。而小渔村这个边陲小镇不曾听闻也不足为奇,她现在要做的是,要为这次行动给他们再补一剂强心针。
“各位如果不信我所说的,大可自个儿去工地看看。我们渔村如果要干,就要大干一场,红砖要,就连那河沙也要!我们比他们的优势在于,我们本就是渔民出身,开船的技术除去那海员,还有谁比得上你们?
我相信以各位的技术,跑一趟起码净利润能赚个3到4000块钱。”
“什么?!”她这话一放,果然炸开了锅,说再多,不如直接将利润拿出来说事顶用。
老刘这时显然也动摇了,“一趟百来公里,我们开三小时不到,一天少说可以跑两趟,开上夜船两班倒的话,起码一天四趟。”
一天四趟,光利润一天就上万块,王娟梅掰着手指一算,吓得脚都有些软。
这辈子没见过一天能赚那么多钱的,多到像做梦一样。
“妹子,你没坑我们吧?怎么能有那么多钱……”
“大家放心,我若有半句假话,必当天打雷劈。我以前有个同学是香山的,那边的砖厂情况,我也已经打电话了解过,那边的价格比我们这边进价,确实还要便宜几块一吨。”
这时,黄知青也站出来说话了,“对,锦礼说得不错,那天她站我那打电话,”
整条渔村,就一台公共电话,放在她那头。长途电话大部分还得跑去邮电局去打,所以逢年过节,黄知青那处几乎都要被人挤爆。
村子里所有的电话都往那处打,她再去喊人,大家按规矩就每次给她5分钱,电话费贵,一分钟就要5分钱。
所以那次常锦礼在她这足足打了有二十来分钟,她印象十分深刻,时不时出来还听见她在说什么沙子砖头的,当时她都有些心疼电话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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