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锦礼也是丝毫没有情面留给他们,“你如果好声好气和我说话,我或许会帮你。但是,就冲你这个态度,这人我是不可能帮你请你。请便吧,现在是法治社会,民警同志也给你们上过课了,这会正是棉花厂里下班的时间,还留在这里,等人自己走过来给你们请吗?”
于曼青走了,带着一股苦苦支撑她的怨气。王卓立早就走了,就在民警去调查于小敏死因的时候,她其实去请过的,但是根本堵不到王卓立人,所以才会来常锦礼这头撒泼。
王卓立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那个一直嫌弃他没用的女人,会因为他要提离婚自杀了。
他甚至在无人的深夜里,还曾想过,她这么一个要强的人,自杀是不是最后的倔强。
亦或是绝不原谅自己的选择,这件事情的答案,永远再也无法去询问了。
王卓立得知此事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解脱,反而有些难以接受。
人前没有掉一滴泪的他,在回到宿舍后哭成了狗一般,嘴里还呢喃:“狠还是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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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警察下过限令,如果于曼青再去渔村捣乱,将罚款500元。
众人一听这钱,就算于曼青不差钱,别的亲戚可不愿意陪着她,给她撑气场了。
后来于曼青没法子,又跑去找孙伯晦气,说:“都是因为你这东西,收留了常永丰。准是她每天看见常永丰,心里不舒服,种种不如意,这才选择轻生!”
“于妈子,你怎么说我都成,你女儿在这么热的天停在火葬场那边,你不去陪她,耗在我们这里做什么?!”
于曼青一听孙伯说起于小敏的现状,她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但是她也是一个要强的人,过来要解决的事情一件都解决不了,又怎么不憋屈呢?
想着要求常锦礼去给她将王卓立去压回来,要和她一起去看于小敏。
结果常锦礼不仅不听她说话,直接就喊来了民警同志。
要去找常永丰麻烦,常永丰也早就不在这条村子里了。
她闺女生前,是不是也曾这样的无助过?
于曼青一想到哪哪都不如意,自己的闺女被人如此对待,心里就像刀割了一般疼。
于小敏但凡不是像足了于曼青这个要强的性子的话,或许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孙伯心知肚明,然而死者为大。他也确实什么都没说,任由于曼青在那头说了一通后,眼见实在没法子了,这才走人了。
如果,她但凡不那般强硬,软下性子来,好声好气求求别人。
但凡是个人,都不会那般狠心拒绝帮一个家里还挂着丧事的人。
于曼青也不是个傻子,她来闹这么一场,自然会有声音传到王卓立的耳朵里去。
然而,直到于小敏进了火葬场,在火葬师念出她的名字,她进去捧起沉甸甸的骨灰瓦罐的时候,温热的瓦罐再也温不热她这颗心了。
闺女身前的丈夫不仅没陪在她身边,直到她生命最后的一刻,也是孤独走的。甚至就连火化,王卓立也是没来。
于曼青终于绷不住,趴在温热的瓦罐上,失声痛哭,“小敏啊,小敏啊!你真狠心,连爸爸妈妈都不要了!你爸爸不能来送你,你不要怪他。真狠心啊,你男人不要你了,你还有爸妈呐……”
几乎整个火葬场都是如此恸哭的声音交织在一块,人前倔强的于曼青终于能顺着自己的心情大哭了一场。
“走吧走吧,闺女,妈带你回家,咱们再也不留在鹏城了。”
公墓里的位置是免费存放骨灰的,然而于曼青执意要抱着这瓦罐回去。
同路的亲戚也不好说什么,一行人上车回去的时候,还被车子拒载了。
不止司机,就是一起坐车的长途行人,一看那硕大的骨灰罐,大家都吓得够呛,谁还敢放她上车呢?
于曼青来鹏城的这一趟,无论是去渔村亦或是在警局,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顺心。
就连回去,接连两三趟车都不让她上去。老家那头火车根本都还没痛,许多亲戚也有些为难,显然就想先坐车回去了。
家里的事情还有一堆,过来也只是看在于曼青在家族里的地位。
于是,不少亲戚就表示要么放在箱子里拉回去,于曼青把双眼一横,怒斥:“我女儿怎能裹在箱子里!要回去,也是我抱着回去!就像小时候那样,她去哪儿,都是我抱着!”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痛骂,“走!就算走回去,我也要将我女儿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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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于曼青这么一闹之后,常凤春去接念念都差点晚了,今天是鹏城市内第一次通第一班公交车的时候。
奶奶根本没看过什么叫公交车,十分想去凑凑热闹。
公交试行的公交券,村长是干部,组织发了十张下来,他给了常锦礼五张,其他五张就全分给了村民。
常锦礼只留了三张,还剩两张她也没退给村长,依照她对村长的理解,他一定会一张不剩都分给别人的。
果不其然,一圈下来,村长自个儿都没有。
常锦礼这会将两张拿了出来,“村长,你和李会计到时候都去坐坐看吧。我这多了两张。任顾那头也会有的,我们有三张足够了。”
村长一听,推辞了几下,这才接过去了。
常锦礼看了一下试行的路线,刚好会经过念念的学校门口,就让奶奶在友谊商店前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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