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浓绮想回他一句“无恙”,又还想说一句“杀了他”,却再也没有了气力,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沈浓绮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从九安山出发,拔帐会京城的路上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对上了弄琴惊喜的眸光,弄琴眼中带泪道,“娘娘您已昏迷了三日,现下终于醒来了!”
沈浓绮还感头脑昏沉,浑身上下都还泛着阵阵酸疼,可她却顾不上,带着几分病中的沙哑嗓音,扯着弄琴的手急急问道,“擒到那蒙古可汗了么?首辅可无事?”
弄琴忙上前来安抚她,将着几日的事情细细说给她听。
原来那日她昏迷之后,周沛胥原是要入林去追的,但偏偏那些蒙古兵不依不饶,见托雷成功逃入山林之后,反而气势更振,龙鳞卫本就死伤了大半,就人数而言已是落入下风,周沛胥又思及沈浓绮在身侧,担心她被刀剑伤及,所以先是迅速回身,将剩下的蒙军都挥杀几尽后,这才准备入林诛杀托雷……
但那托雷阴险狡诈,又极其熟悉地形地势,早就逃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周沛胥追去时,才堪堪在三个山头外,瞧见了托雷狼狈逃窜的身影,周沛胥眯眼拉弓射去,明明白白射中了托雷的胸口,托雷吃痛之后,身形一闪,便藏匿进了山头之后。
以周沛胥的箭力,托雷哪怕是不死,也定然重伤难以动弹,可士兵寻去时,只见地上一滩血迹,人已是不见了。
“……眼下正派士兵巡山拿他呢,首辅大人一早便知您醒了定会问,这才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了奴婢,好让奴婢说给娘娘听。”
沈浓绮躺在榻上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真是可惜了……”
幸好首辅大人早知娘娘会是这个反应,一早便教了弄琴如何安抚。
“可惜什么?娘娘莫要这么想。那蒙古可汗胆大包天,这次带了五千精兵入境呢,除了前头排兵布阵的三千人,后头还有两千人接应,但是他们算盘倒是打得好,可惜前头这三千人几乎都死绝了,还从那些兵士尸体身上搜出了汇合的地图,寻出了贼巢后,又歼灭了一千八百多人,想来这些时日还会寻出些来,这么算算,蒙古这五千精兵几乎一个都没剩,性命全都交代在了晏朝。
据说那些精兵可以一敌十,他们死了,西北军情定然就缓和了过来,老公爷和大少爷不知道要轻松多少。”
沈浓绮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笑来,“听你这么一说,倒是如此。只是还是可惜,没能要了那蒙古可汗的性命。”
“娘娘怎知那可汗没死?首辅大人的箭术这么厉害,受他一箭,任那蒙古可汗命再大也活不了,不过是没在林中寻到尸体而已,说不定早已被什么野兽叼了去果腹呢!”
可就算尸体未寻着,那至少衣物盔甲也能寻着的。
沈浓绮心知那蒙古可汗估摸着并未死绝,但在弄琴的百般劝慰之下,也不好再表现得沮丧,只吩咐了一句“若是再有消息,你定要及时来告知本宫。”
弄琴道了句,“自然如此,总之娘娘就莫要操心杂事了。您先是遭受虎灾,后又有蒙古可汗挟持,昏过去的这三日里,不仅奴婢日夜担心,就连首辅大人也是心悬一线,除了每日白天处理朝政,每晚还来凤塌上亲自照看,得亏您醒了,否则奴婢都不知,首辅大人的身子这般日夜煎熬,还受不受得住。”
沈浓绮闻言亦是心疼,轻声吩咐道,“你去送个信给他,就说本宫醒了,让他回京城这一路都好生安睡,不必再来了。”
弄琴点了点头,“嗯!娘娘,您饿不饿?您如今身在病中用不了什么辛辣荤腥之物,奴婢去吩咐人给您备些清淡小吃来好不好?您想吃些什么?”
说起食物,沈浓绮倒顿时有了几分生气,方才稍显黯淡的瞳仁中,也透了些光亮出来,“那你去命人帮本宫备一份清汤虾肉小馄炖来,定要记得,馄饨皮要薄薄的,要能隔光透过来的那种。”
“好嘞!这道菜奴婢早就命人备好了,只等水滚了将馄饨倒下去,马上就能端上来!”
过了不多时,一碗清汤虾肉小馄饨,便被端到了沈浓绮凤塌旁的案桌上。那碗馄饨肉少皮薄,馄饨皮如云般浮起,飘在略带清汤之上,在点点黄油的点缀之下显得异常可口,碗中还缀了抹绿色的香菜做辅,光是闻了闻,就知定然美味。
弄琴将躺在榻上的沈浓绮扶了起来,有给她的背后垫好了软枕,这才端了碗,舀起馄饨后小心吹了吹,送到了她嘴边,“娘娘小心烫。好吃么?”
沈浓绮檀口轻张,将馄饨吃下,这口鲜香着实令她有种再世的真实感,叹了一句,“甚好。”
弄琴抿嘴一笑,“就知道娘娘是个吃了美味,烦闷皆无的主儿。”
但是谁知没吃上几口,凤驾便一阵颠簸,碗中的馄饨汤汁随之荡漾而出,溅在了沈浓绮盖着的镶金凤被上。
弄琴立马将碗搁置在一旁,用手中的手绢去擦拭汤汁,“是奴婢不好,笨手笨脚地溅污了凤被,求娘娘恕罪。”
沈浓绮缓缓摇了摇头,“你向来是个最稳妥不过的人,实乃车架颠簸,岂能怪你?”
说罢她又蹙着眉间朝车外眺望而去,“本宫方才就想问了,去九安山一路安稳,怎得回程便这般颠簸?是更换了架凤驾之人么?”
“还不是那刘贼遇刺后,草木皆兵觉得在外头不安全,下了圣旨催命似的往京城赶,驾车之人这才没了办法,只一味赶快了。忘了同娘娘说了,那刘贼在九安山遭人行刺,被那几个蒙古军砍伤了腿,这一世恐只能拄拐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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