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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子恒思索片刻,却也想不起一点儿有关星危郡王的传闻,可见往日里这枚被南黎亲手送到北魏来的“弃子”是有多么的不起眼。
    谢繁青现今不过才十七岁,却一日之内连杀两个天家血脉,搅得麟都风云四起,不但狠狠地打了北魏皇室的脸,更是要逼南黎再无法与北魏维持最后的安宁。
    他这是釜底抽薪,给了南黎那些主和派致命的一刀,似乎也打乱了北魏皇室的盘算。
    画像之事已能说明问题,麟都想瞒,是瞒不住的。
    赵子恒后背不知何时已添了一身冷汗。
    这位星危郡王,
    可真是极会演,也极会算。
    翌日天明,戚寸心才到厨房便听厨娘们议论纷纷。
    “还真以为她能被府尊收房呢,想不到命这样薄,怎么就忽然得急症了?”莫氏一壁忙着手上的事,一壁同身边人说道。
    “什么得急症,”姓周的厨娘压低了些声音,“我听昨儿晚上守门的人说,尸体裹了张草席子,从院门过的时候席子里头还淌了不少血出来……”
    哪是什么急症,除了外伤,怎么会那样血淋淋的?
    “哎哟……可真吓人呐。”
    林氏拍了拍胸口,这事不对劲得很,但几人也不敢再多往下说,这内院里的事,她们哪里敢再多嘴多舌。
    戚寸心听了会儿,便知她们说的是春萍。
    “你也别怨她。”
    戚寸心的耳畔忽然响起那日苏姨娘说的这两句话。
    当日脊骨的冷,远不如此刻她听闻春萍死讯时来得阴寒,灶火烧得正旺,但戚寸心却半点儿感受不到里头的温度。
    府尊的午饭准备妥当,戚寸心照例装了食盒要往拱月桥那边去,但才出了厨房,便见戚氏已不知何时等在外头。
    戚寸心上前唤了一声。
    “要回那边去?”戚氏看了一眼她提着的食盒,又伸手拂开她侧脸的浅发。
    戚寸心垂下眼睛,有些心虚,不敢让戚氏发现端倪。
    “姨娘和柳家定了个日子,五日后,就在柳家的潮云酒肆,你去和柳家公子见上一面。”
    戚氏露出些笑意。
    “姑母,”戚寸心没想到见面的日子这么早就定了,她忙说,“我身上还有契,还要一年才能出府。”
    “府里是姨娘管家,”戚氏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你与柳家的事若是成了,你便是以姨娘义女的身份嫁过去,那活契姨娘自然也就替你划了,不再作数。”
    “姑母……”
    戚寸心皱了皱眉,但见戚氏低睨着她,她张了张嘴,又没吭声。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寸心,哥哥嫂子在天上,怕是也盼着你早些找个依靠才好,我是你姑母,你便听我的吧。”
    这多年来,她一向是将戚寸心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教养,她兀自敲定了这件事,又软下些声音轻哄,“寸心,姑母也是盼着你过上好日子,不要像我,这辈子漂泊无依的,能有个什么?”
    戚寸心低着头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姑母,我听说春萍死了。”
    戚氏闻言,倒也神色如常,仿佛她早料到春萍会是这般凄惨收场,她瞥了眼身后的丫鬟,凑近戚寸心了些,压低声音道,“府尊喜怒无常,这种事只会多不会少,所以我让你早些出府成亲,也是为你好。”
    葛家原是东陵的富户,葛府尊是葛家嫡子,他少年时葛府有个丫鬟爬了他父亲的床,此后好多年他母亲失宠,连带他这个嫡子也暗地里被那丫鬟出身的姨娘使了好多次绊子,也是那些事令他成了个面上不显,内里暴虐的性子,像春萍那样起了歪心思,想被收房的原也有好些个,无一例外都被葛府尊折磨死了。
    春萍来府里没多久,内院里也没人敢议论过往的事,她自是什么也不知晓,还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却不知自己死期将至。
    回去的路上,戚寸心想起那日刘管家站在一旁,冷眼瞧着那春萍对她二人颐指气使,并不阻拦,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那不是纵容,是给一只将要被碾死的蚂蚁最后的晚餐。
    后颈被冷汗湿透,戚寸心回到拱月桥后面的院子里时还有些魂不守舍。
    廊上传来杯盏碎裂的脆声将她唤回神,她一抬首,便见廊上散了些碎瓷片,那少年盯着自己的手背,迷茫地站在那儿。
    戚寸心匆匆跑过去,才见他的手背已经烫红了。
    她忙去打了凉水来,浸了帕子敷在他手背上,“你这又折腾这些做什么?”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带了几分无奈疲惫。
    “我想煮南黎的茶汤给你喝。”少年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太好,他声音低了些,有些怯生生的,“可是好像这里的汤瓶和南黎的不太一样。”
    戚寸心动作一顿,想起自己昨夜同他说过起,她原本也是南黎人,只是她很小的时候就来北魏了,也不知道南边是什么样子。
    她不由抬头看他的脸。
    是因为这个,他才要煮南黎的茶汤给她喝?
    “要是能有机会,”戚寸心用竹片挖了药膏涂到他的手背,“我想自己回去,喝南黎的茶汤,吃南黎的饭,看看南黎到底是什么样子。”
    谢缈的目光停在她乌黑的发髻,一双眼瞳里清辉淡淡,语气变得散漫了些,“南黎有什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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