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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不知将军提早归来。天色不早了,将军不如回城,下官可代将军去寻殿下。”
    “他有无说他要去哪里?”姜含元望向四周。
    雁门令摇头:“殿下未曾告知。下官也不好问。”
    已是日暮黄昏。一匹马,一张弓,应是他的临时之念。他会去哪里?
    她环顾四周,斜阳浸野,金光漫天,当目光落到远处的一个方向时,忽然,她想起了一个地方。
    雁门令不知她为何忽然凝神,循她目光追望。
    尽头之处,群山渺远,晚霞如烟。
    “将军?”
    “你回城吧。傍晚又到了些迁户,叫人接应好他们。不必管我。”
    她道了一句,随即纵马,朝那方向疾驰而去。
    姜含元骑马,沿着记忆里的这条她十三岁后便再也没有来过的小道,曲曲折折,行了一夜,终于,质明到了故地。
    她行在荒草湮没的野径之上,在不断惊起的野狐走兔的陪伴下,一路向里。
    她停了脚步。
    不远之外的前方,一道身影,正立在昔日少年曾来过的那座土台之上。
    寒晨霜晓,野地微白,风过,簌簌寒凉。
    她望着那道背影,慢慢地,心里却漫涌出了温暖的感觉。
    他忽然仿佛有所觉察,迟疑了下,回过头,当看到立在野径另头的她时,他的目光定住了。
    姜含元映着头顶渐明的天光,粲然而笑,迈步,继续朝他走去。
    她走了后,他便开始等着她的归来。
    日子很是漫长,她不在,他颇有动如参商、日长似岁之感。
    昨日归来,行经那处当年和她偶遇的路口,想起了这个地方,也未多想,若发少年之气,行了一夜,转道而来。
    他没有想到,她竟会提早归来,若有灵犀,寻他到了此间。
    他迎了上去,到了近前,还没来得及张臂,她一下便扑到了他的怀里,环住他的腰身。
    就在这一刻,天地之间,满目萧瑟,瞬间消退,他的胸中,油然起了喜悦的充实之感。
    他抬臂,抱住了她,缓缓收拢,直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你回了……”
    他话音未落,姜含元抬头,双臂改而环住了他的脖颈,吻他。
    “我想你。提早回来了。”她说。
    许多年前,她曾为他引路,带他来到了这里。今日她踏着荒径,在晨曦之中,再次来到了他的身边。
    人生纵有遗憾,星移斗转,百代过客,这一刻,身边有她,足矣。
    姜含元在他的眸底看到自己的影。
    “你怎不说话……”
    她被他反吻住了。
    一个长长的亲吻过后,他慢慢地松开了她。
    “我也想你。极是想你。”
    他凝视着她,笑道。
    第123章
    天和七年。
    这一日,一支不起眼的由十来人组成的马队,从长安那巍峨而深长的城门之下列队而出,朝着南方行去。
    这是护送官员去往任上的人马。那名官员和他的随从一样,身穿便于骑马上路的常服,在遍地紫金的长安城中,丝毫没有引人注目之处。但若留心,就会发现,此人目中若藏明光,面容仿佛岩石般沉着,给人以一种不敢轻视的威严之感。
    这个即将赴任之人,便是陈衡。
    距离那场北方之战,已经过去了四年,祁王夫妇坐镇幽州,北境安定。当年的那位少年皇帝,如今也满十八岁了。亲政这几年,他对内励精图治、省刑减赋、朝政修明,对外,在消除了北狄这个最大的外患之后,国威远播,四海来朝。年轻的帝王,威望渐长。谁知,就在四海升平之际,去年南方却出了乱子,蕃王贪得无厌,名义上朝贡大魏,实则用各种借口,向朝廷索要金银丝绸盐铁香料,稍微不予满足,便威胁作乱,反复无常。
    这样的情况,其实已经持续多年。只是从前大魏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北方,对于南面诸多蕃王,一直是以羁縻安抚为主,这也滋长了当中一些不知天高地厚之人的骄狂,去年,当中最大的一名蕃王又借机生事,想以此来获取更高的地位和更丰厚的赏赐。
    皇帝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连北面那曾经不可一世的狄人,如今也不敢南下半步,何况是南方蕃王,岂能一忍再忍。况且,这里不打压下去,恐怕西南接着也会跟着造势,于是派人前去申斥。那蕃王心怀怨恨
    ,联合大小势力反叛。皇帝等的就是这个,当即发兵南下平叛。叛乱数月便定,但如何整顿,却成了一个难题。朝廷意欲派遣官员坐镇,然土人不服管教,语言不通,当地又湿热瘴疠,气候迥异,三天两头滋扰生事,官员走马灯般地换,局面一直无法令朝廷安心,于是有人想到了曾经的并州刺史陈衡。
    武帝之时,他便曾被派去南方都督军事,兼理政务,大小事务,处置井井有条,政绩斐然。应对如今这种局面,他应当得心应手,是最合适之人。
    就这样,在北方大战过后便辞官归隐的陈衡,被皇帝召了回去。皇帝下殿相请,陈衡应允,当即被委任为刺史,前去赴任。他出长安,路过江南,这日傍晚,行经钱塘,落脚驿馆,收到一则拜帖。
    拜帖来自当地官员高清源。
    这位高清源,便是几年前摄政王南巡之时崭露头角的那位永兴县令。他被升为东南河道特使后,始终心系水事。就是靠着他兴修的水利,去年江南度过旱灾。收成虽然不及往年,但比起别地欠收,成效卓著。皇帝也知道了他的名字,不久前下了一道圣旨,擢他入了工部,在全国各地推广水利,下月,他便将赴京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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