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滥招职工这种情况发生,在中午人少的时候,叶蔓干脆召集大家开了个小会。
“最近有没有红星的老同事向你们询问我们店里的情况?”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赵永安立即说道:“叶蔓,我正想跟你提这个事呢,前两天你不在,有几个同事询问过咱们这边还招人吗?”
钟小琴静默了片刻也说:“也有几个家属楼里的姑娘找上我婶子,打听咱们店里的情况,忙不忙,工作怎么样,工资多少还招人吗?”
他们俩开口,其他人也跟着议论了起来。
其中又以钟小琴了解得最多:“这几天经常有人去找我叔叔,询问发工资的事,我叔叔只是管生产的,也管不了发工资啊,他的工资都发,婶子在家里抱怨了好几回。”
提起这个,她很不安,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叶蔓姐,你说,红星能坚持下去吗?”
“不好说。”叶蔓不看好,但也不方便在这种场合说丧气的话,不然传出去影响不好。
赵永安性子比较直,摇头说:“我看难。”
眼看话题越来越歪,叶蔓赶紧制止了他们:“红星要是真倒了,下了岗,工人们没工作,恐怕不上人要拎着工具上街修鞋修自行车修电视机了,县里说不定又要开出好几个家电维修铺子。这生意以后只会越来越难做的,目前,咱们几个人就够了,再有向你们打听的,大家一律拒绝了吧。不然招一堆人进来,像红星这样突然没有了生意,店里靠什么养活大家?”
想到红星因为盲目增员带来的沉重负担,甚至拖累到了老员工,大家打了个激灵,赶紧点头应是:“叶蔓姐你说得对,我们听你们的。”
虽然拒绝会得罪人,但总比砸自己饭碗,没吃的强。
老师傅家电维修店里这种还没起的风波被叶蔓掐灭了。
而红星的形势也愈演愈烈,到一月初,工资还没发下来,也就是所有工人的工资被拖欠了整整两个月了。工人们要生活,便去厂子里闹,可账目上没钱,厂领导也没办法。
而且随着年关逼近,县里的各种总结会,年终会议也多了起来。
县里本来对重新恢复盈利,还吸纳了五百左右就业人口的红星寄予厚望,能够为县里创造利润和税收的,可现在这一切随着红星拖欠工资的传开,都化为了泡影。刘厂长经常被叫去开会,挨批。
厂子里的工人也不断向县里反映。
一月中的时候,县里派出了考察组进驻红星,调查红星的情况。
听到这个消息,不少人松了口气。但叶蔓却不看好,红星已经是一个烂摊子,县里财政又没多少钱,怎么扶?而且现在县里很多小厂子效益都不好,大部分都面临着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扶了红星,其他的单位呢?这并不是几万块,几十万块就能解决的问题。
果然,调查组进驻红星之后,厂子的状况也并没有改善,相反,生产还停止了,工人闲赋在家,非常不安,四处打探消息,甚至找到了叶蔓这里。
不过找来的人竟然是主管经济的毛县长,这就有些让叶蔓吃惊了。
看到毛县长,叶蔓连忙站了起来打招呼:“毛县长,罗秘书,您们来了,快请进。”
赵永安也是见过毛县长的,连忙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局促地说:“毛县长,罗秘书,店里有点乱,你们随便坐!”
毛县长摆手说:“不用了,我就不打扰大家工作了,小叶同志,能不能陪我走一会儿?”
毛县长邀请,叶蔓怎么可能拒绝。
她笑着点头答应:“好啊,毛县长请。”
两人沿着马路一直往郊外走去,罗秘书无声地跟在后面三步远的距离。
刚开始,毛县长和蔼可亲地询问叶蔓在奉河那边做生意的情况,叶蔓一一如实回答,不方便回答的她就避重就轻。
毛县长背着双手说:“难怪杨部长那么欣赏你这小同志,你也不愿意留在妇联呢,原来是个有志向的,小同志很不错。”
“哪里的话,毛县长您过奖了,就瞎折腾,混口饭吃而已。”叶蔓谦虚地说。
毛县长轻轻摇头说:“一个小姑娘两三年间挣下几百万的家业,这要是只叫混口饭吃,那咱们这些大老粗啊都白活几十年了。”
叶蔓错愕地看着毛县长,他怎么知道她挣了多少钱?
毛县长看出了她的诧异,指了指后面的罗秘书,解释道:“你们店里的罗会计是罗秘书的堂姑。现在红星遇到了困难,她找到罗秘书,极力推荐你接手红星。县里征询了刘厂长和木科长等红星的干部,他们也都没意见,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说到这里,毛县长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和远处茅草屋上升起的袅袅青烟,语重心长地说:“叶蔓同志,我知道,红星如今就是一个烂摊子,让你接手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但县里也困难,实在没办法,咱们当干部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千多人下岗,几千个家庭陷入生活困顿啊。农民要是没了工作,还能回乡下种地,不至于饿死,可工人们一旦下了岗,就等于完全没收入了,非常困难,这可是关系着几千人生计的问题。所以,小叶,我今天就托大一声,恳请你接过红星的重担。”
这番话真的很打动人,叶蔓也不是不触动,她生长在这片土地,不管发生过多少不愉快,这片土地都无私地孕育了她,养大了她,谁会对自己的故乡没有感情呢?她也希望自己的故乡富庶安宁,人人安居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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