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琢磨了一会儿,忽地问道:“叶总,既然你们还需要设备,说明你们厂需要扩大规模,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注资洗衣机厂?洗衣机厂有现成的设备、职工、厂房,马上就可以投入生产。”
叶蔓扯了扯嘴角,推脱道:“费组长,飞雪那么有钱的都办不到,我们老师傅家电才一个区区两千来人的小厂,哪有这个本事啊,你真是高看我了。”
费组长闻言,想了想也是:“是我病急乱投医了。”
“没有,费组长也是为厂里的职工考虑嘛。”叶蔓体贴地说道,“费组长,你们还有工作要忙,我就不打扰了,我的提议你们好好考虑,要是有意向,联系我。”
说完,她双手奉上了自己的名片。
费组长没有名片,他写下调查组的电话,递给叶蔓。
叶蔓拿了号码就跟常安全一块儿走了,连招呼都没跟胡厂长打一声。
等人走后,费组长叹气道:“胡厂长,厂里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我们已经向上面汇报过了,若无意外,上面很快就要下发通知了。洗衣机厂倒闭后,这些设备其实也可以卖给老师傅家电,作为职工补偿的一部分,这个事我会向上面汇报。”
破产倒闭,上面会拨一部分款项下来安置职工,但现在窟窿太多,哪里都需要花钱,财政并不宽裕,拨的款也不会太多,分到人头上就更少了。职工们以后的生活势必会陷入困难,能多分一点是一点,多少能缓解他们的经济压力。
胡厂长表面答应:“好的,费组长我知道了。”
但回到自己办公室,他就不屑地扬起了唇,老师傅想便宜从他们这里买走设备,做什么梦呢?
不过费组长都发话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下午,他就让人给老师傅家电报了价。
叶蔓下午拿到报价单,简直要气笑了,这个胡厂长,真当他们老师傅家电是冤大头啊。一条二手生产线,还是几年前的,开价就两百万一条,真是想得美。
她叫来常安全,将报价单给他:“胡厂长让人送来的,你看看。”
哪怕常安全不是做技术这块的,看到价格也忍不住皱眉:“这也太贵了吧,胡厂长这是狮子大开口,哪有二手的设备开这么高价的。”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叶蔓不慌不忙地说:“他非要找上来挨削,就别怪我不客气。常经理,你盯着点,等洗衣机厂正式宣布破产,你就把我们厂准备买厂里设备的消息放出去。拿乔不卖是吧,到时候我要让他求着我买。”
常安全懂了她的意思:“我知道了。”
……
4月28日,天气晴朗,春光正好,但对奉河市洗衣机厂的四千多名职工而言,却是一个让他们终身难忘的日子,因为奉河市洗衣机厂正式破产倒闭了。
虽然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当厂里正式宣布该消息的时候,大部分职工还是忍不住落下了难过的眼泪。难过于,他们奋斗拼搏、挥洒过青春和热血,曾经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工厂就这么倒闭了,仿徨接下来他们的人生该何去何从,他们的大半辈子都是在洗衣机厂度过的,厂子就像他们的大家长,如今这个家长倒下了,他们该怎么办?
迷茫、不安、沮丧、伤心笼罩在职工中。
有的老职工甚至找干部们表示,他们可以不要工资,只要厂子能够保存。但厂里的资金问题,岂是他们这几个职工不要工资就能解决的?
当然,更多的人是对补偿款的不满。补偿根据工龄和工作岗位计算,工龄越长补贴越多,干了二三十年的能拿小一万左右,但十几年工龄的就只有几千块了。
这笔钱听起来似乎不算少,但他们失去了稳定的工作,没有了收入,以后生老病死都得自己负责,只出不进,这点钱又能花多久呢?尤其是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就在这时,职工中间,不知从哪儿传出了一则流言,说老师傅家电有意向购买他们厂的设备。
洗衣机厂生产线就有好几条,还有一些其他设备,如果都卖给老师傅,怎么也有个几百万吧?这么一笔钱,要是拿来安置职工们,每个人都能分到几百上千块,够一个家庭开支好几个月了,虽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好歹能让大家的日子好过那么一点点。
职工们都高兴了,纷纷找厂里的干部打探消息。
干部们一头雾水,他们没听说啊,这什么时候的事,谣传吧?
但就在这时,保安老廖站出来表示,却有此事,四月中旬的时候,老师傅家电的叶总和常经理还到厂里找领导谈过,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没了下文。
于是有人又去找常安全打听。
常安全欲言又止:“我们老师傅家电是有这个计划,叶总也去过,只是……”
“哎呀,常经理,你就别只是了,你就给咱们一句准话吧,到底买不买啊?”领头来找常安全的职工焦急地催促道。
其他人也一个劲儿地说:“对啊,常经理,你就给咱们透个底,你们老师傅家电究竟想不想买咱们的设备?”
“常经理,咱们可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你可得帮帮咱们。”
常安全拿出了那天胡厂长派人送去的报价单苦笑道:“你们看吧。不是我不想帮大家,那天我把厂里的报价单交给叶总,就挨了一顿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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