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尴尬,在傅长缨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成为车厢里最闪亮的那颗星后被无限放大。
曹盼军依旧维持嘴上的倔强,“说得好像你知道似的。”
一分钟前,傅长缨还觉得自己这处境有些麻烦,敌军太多。
哪曾想,曹盼军同学上赶着送人头呀。
不愧是老同学,牺牲自己成全大家。
傅长缨脸上笑意更盛,“我当然知道呀,你不是说了吗,我去乡下取经了嘛。”
当即有人问道:“傅长缨,那你倒是说说,你都问了些什么。”
搞扶贫做乡村建设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原主因为在家不受宠,性子别扭了些,和同学处的也不算太好。
如果不是暂停了高考,或许她能进大学继续做学霸毕了业去研究所做一个孤独的研究者。
现在嘛,她这不是下乡要去农村搞扶贫嘛,眼下就是发展伙伴的机会。
傅长缨看着提问的男青年,“那可多了去了,我爷爷他在革命老区做过一段时间的工作,跟我说那里的百姓很是热情,当初咱们战争的胜利,就是革命群众用小车推出来的,小米加步`枪干掉了国民`党反动派的美式装备……”
知青专列跑了三天三夜终于到达终点站。
满载近千人的专列上如今还有不到百人,这一路走走停停,专列上的知青被点了名字提前下车去报道。
曹盼军和郭春燕倒是待到了最后,和傅长缨一起下车。
沂县火车站只有一个老站房,被旁边的大卡车衬得越发的灰头土脸。
知青们和行李一同被安置在卡车上,从火车站出发,颠簸着离开。
四月的革命老区刚染了几分嫩芽的春色,远处的山梁上青黄相间,大部分还都黄扑扑的一片。
傅长缨叹了口气,是真的穷啊。
“你后悔了?”
郭春燕问完这话就后悔了,怕影响到其他人的情绪。
其实,如果能在城市里呆着,谁想下乡呢?
傅长缨摇头,一脸的光芒,“农村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巴不得来这里呢,怎么可能后悔呢。”
“切。”要不是知道傅长缨之前跳河,郭春燕差点就信了。
她才不相信傅长缨的话,而且傅长缨去乡下压根不是取经,肯定是希望傅爷爷走动走动,回头好把她调回去。
郭春燕刚想要开口,胃里头一阵翻江倒海,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涌上来。
脸颊鼓鼓的,整个人十分凝重。
旁边曹盼军反应迅速,“你别吐这里面,快趴车帮上吐。”
他可不想臭烘烘的。
这话引起郭春燕的注意,她一转脸,瞧着曹盼军那一脸嫌弃模样,登时没忍住,酸水全招呼在曹盼军的衣服上。
曹盼军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原本三天三夜不洗澡已经让他难以忍受,现在还被吐了一身,他简直想要从车上跳下去。
关键是这晕车呕吐还产生了人传人的迹象,在短短十分钟内,大卡车车厢里是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在火车上知青们吃着面包和饼干,家里头条件差的馒头就着咸菜吃,胃里头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可即便是干呕出来的酸水,也透着浓厚的味道。
看着几乎要抓狂的曹盼军,傅长缨苦笑不已。
这才哪到哪呀。
前世她扶贫去村里头调研,踩了猪圈去了牛棚,下了农田到了淤泥地,一天到晚四处跑,哪天不是浑身臭烘烘?
洁癖的毛病都治好了。
说不定往后就是一个村里插队的知青,傅长缨热心肠的安慰了句,“快好了,你忍忍。”
曹盼军看着跟没事人似的稳坐在那里的傅长缨,他越发的抓狂,捂着鼻子问道:“你怎么忍得了?”
不忍能咋办?
你以为这是郊游去农家乐吗?
哥哥我们这是下乡插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这话眼下说不合适,傅长缨重复道:“快到了,你忍忍。”
话音刚落下,轮胎似乎碾压过地面的突起,一阵颠簸让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的知青们胃里头又翻江倒海。
曹盼军愤怒了,“傅长缨你说谎。”
有点像小孩子告状。
傅长缨哭笑不得,索性不理他,脑海里寻思着该怎么着手自己的扶贫工作。
……
卡车走走停停,到了后面只剩下一辆卡车,车上的人吐得七荤八素之余不忘观察周围情况。
有胆小的哭了起来,“我们这是去哪里?”
曹盼军是没心情回答的,他捂着鼻子扭头看向外面。
虽然也没啥好看的。
傅长缨心中叹息,现在可不是公共交通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对这一车青年人而言,这次背井离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从城市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难免惶恐不安。
到底还是一群小青年呀。
“快到了,别着急。”
曹盼军现在最烦这句“快到了”,他都听了几十遍了,“你就不能换个词吗?”
话音刚落下,大卡车忽的停了下来。
司机从前面跳了下来,“到了到了,下来吧。”
曹盼军跟吞了苍蝇似的,尤其是看到傅长缨笑眯眯着一张脸,“你看,我就说快到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