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林记者就很关心这个问题。
自己这张嘴啊,怎么就管不住呢。
好在林记者并没有继续问,这让村长松了口气。
屋子里,傅长缨匆忙换衣服梳头,出来洗脸的时候她都觉得有那么一道视线一直凝聚在自己身上。
傅长缨假装没看到,井水沃面格外的畅快,她也没用毛巾擦脸,用手那么一擦甩掉上面的水珠,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了那边。
“昨天苗花姐还跟我说这事,不过我睡糊涂了就忘了。”
她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没必要再牵扯苗花进来。
村长看着脸上有些小红点的人,“要不让你婶儿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应该不会采访太久吧记者同志?”
林记者做过不少的采访,他没少往乡下跑,每每采访时都要做足了功课,这个功课可不只是了解被采访人,还要跟他们提前沟通,这样才能得到一些不算太离谱的回答。
新闻稿的撰写权在自己手中,一篇合格的文章从逻辑上是通的,所以一些问题的答案需要加以引导。
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并不需要提前沟通,很快就能完成这篇采访。毕竟这个看起来格外年轻的女知青,似乎没有半点的惶恐不安。
她整个人都是那么的放松,仿佛这不是采访,而是闲话家常。
“应该不会耽误太久。”林记者轻咳了下,“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傅长缨点头,她虽然并没有想着名扬全国,不过如果能把沼气池推广出去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中国之大,可不止一个革命老区啊。
现在用不上电的乡村有一大批,但凡有那么几个能用沼气池,这也算是自己为这个时代所做出的些许贡献了。
作为一个扶贫村官,这可不就是傅长缨的追求吗?
“听说,长缨同志您之前并不是很想下乡插队,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呢?”
这位记者的问题,略有些尖锐啊。
傅长缨脸上浮起笑容,“今年十月我十七周岁生日,当然在村子里的知青中,我并不是最小的那个,不过十七岁嘛,不免有些任性冲动。最开始不太想下乡主要是跟父母有些矛盾,因此还做了些傻事,后来我就想开了,主席说过农村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在城市里生活了十六年半,吃的是农民同志们种的粮食,我也该尽我所能来回馈农民才是。这沼气池,就是我的选择。”
这是个很会避重就轻的人,思维很敏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林记者继续提问,“那怎么想到要兴建沼气池呢?好像你的同班同学们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傅长缨笑了起来,“这也是个巧合,我在家的时候比较喜欢看书,应该是在图书馆里看到的书,上面提到了沼气。记者同志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大院里有机械厂的员工,同学的父母也有在火电厂工作的,大概耳濡目染就有了点概念,想着沼气可以燃烧,那为什么不能像煤炭那样用来发电呢。当这个念头出现时,我就想着去把它做出来。日思夜想就有了这么个设计,还好村长没有嫌弃我异想天开。”
村长憨厚的笑了笑,“他们年轻人想法多,之前长缨还教我们堆肥呢,那肥可真肥啊,我们地里施了肥的庄稼都长得壮。”
林记者点头,“你这是进行对比试验?”
“可不是嘛,前段时间长缨还让人送来了点种子,回头我们试试看。长缨这头脑转得快,想法多,不止在种地的时候想法多,之前还办了夜学,带着村里人一起读书认字,我们现在都会背……”
傅长缨打断了村长的话,“就是想着能让大家别再睁眼瞎。”
背诗这事,可以不提,真的。
林记者笑了起来,“看来之前村里进行的扫盲工作不是很彻底嘛。”
这虽然是事实,但不能认。
“也不能这么说,之前扫盲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乡下人一年到头的忙碌,连个周末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一天劳作辛苦后也没什么精力去学习读书。俗话说用进废退,要是学会了认字后十来年不用,难免会有所遗忘。也不完全是我教村民们认字,准确点说,是勾起他们的回忆。”
不止敏锐,甚至还有些缜密的人。
林记者是服气的。
竟然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采访,这其中还包括村长几次插话把话题扯了出去,而傅长缨则是帮着又把话题拽了回来。
“刚才长缨同志你说地质局的……”
“哦,是这样的,我之前瞧着村里烧的砖还挺好,就带了点样本去市里做检查。不过地质局那边可能有点忙,到现在还没给我答复。记者同志你在省报工作,和省地质厅那边熟吗?能不能帮我介绍几个人啊,我这边可能需要有关专家帮我们来进行一下地质勘测。”
一般被采访者可不敢这么理所当然的提出问题。
傅长缨显然并非那个一般人。
林记者笑了笑,“倒是有几个熟人,不过我得问问看。”
他这话带着几分敷衍,然而对方却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那可真是谢谢您了。”
这让林记者有些受用。
“我还想要再去拍几张照片。”
村长当即领悟,“我带你去,我们这小山村其实也挺好看的,记者同志你来的是时候,现在正是葡萄下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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