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骗人的。
“骗人的, 老傅你这闺女越来越没个样了,这种事情也能撒谎吗?”
薛红梅气得把信摔到桌子上, “你看看,现在整个大院都知道她当村支书了, 见到我就说恭喜,我怎么面对邻居们?”
谁相信呀。
一个丫头,下乡不到一年竟然当了村支书。
简直是开玩笑。
“她要是能当村支书, 我还当第一夫人呢!”
傅国胜听到这话忍不住白了一眼, “别胡说。”
他又补充了句,“再说了, 领导人也瞧不上你呀。”
“你有完没完?你当时还不乐意我送她下乡,你看看她这脾气, 在家不得把我给气死呀?”薛红梅越想越气, 她今天怎么就这么憋屈呢。
先是上午接到电话,她一个没忍住和傅国胜吵了一架, 结果整个大院都知道了。
下班回到家也不省心,那死丫头扯谎还被赵春霞广播的整个大院都知道了。
当村支书,梦里当的吧。
傅国胜看着那封并不算多长的信有些纠结,“我打电话问问吧。”
虽然这事可能性不大,不过往沂县那边打个电话也不费啥事。
傅国胜觉得这件事最好还是要小心求证。
“求什么?她才几岁?你难不成真觉得自己生了个天才?”
傅国胜那点念头又被骂下去了。
这会儿不比当初。当年那是青年们志愿下乡开拓荒地为国家增产创收。
现在这些学生,都知道乡下苦,有几个有当初那批青年的魄力?
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能给老乡好好干活不偷奸耍滑头都阿弥陀佛烧高香了,怎么还能指望她当村支书?
这也太荒唐了些。
“对了,长缨今年多大了?”
薛红梅嗔了一眼,“你老糊涂了怎么着,她不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吗?”
倒是傅畅从屋子里跑出来,“傅长缨还没十八周岁呢!”
她再过些天就十六周岁了,傅长缨比她大了一岁半,怎么就过了十八岁生日?
两口子听到这话面面相觑,脸上多少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错开视线。
一个压根没记住,一个记错了。
可不尴尬吗?
“爸妈,我快生日了。”
傅畅拉着她爸妈的手,“我想要做一条新裙子,妈你给我做条新裙子呗。”
薛红梅经不起女儿闹腾,温声道:“你不是有那么多裙子吗?怎么还要衣服。”
“那都是旧裙子了,我好不容易过个生日,想要新的呀。”
傅畅拿出自己死缠烂打的本领,“妈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了?好不容易过个生日.你都不给我弄条新裙子。”
“怎么不是?”薛红梅瞪了女儿一眼,“不是我亲生的还能是捡的不成?”
“你不给我做新裙子就不是,妈你不疼我了,干脆让我去乡下好了,把傅长缨换回来。”
小女孩撒起娇来让薛红梅又哭又笑,“胡说什么,怎么能让你下乡呢?”
这是她的心肝宝贝女儿,一出生就能带给她好运的,哪能让她下乡遭罪?
有人被父母当眼珠子疼,有的就跟破了的玻璃珠似的随手丢。
傅畅是前者,一母同胞的傅长缨则是后者,不过她压根没在乎家里到底怎么想的。
对长缨来说,眼下的关键是她这个新走马上任的村支书,如何带领大湾村的村民们开始轰轰烈烈的造纸事业。
年后刚出了正月,长缨的入党申请就通过了——
根正苗红,从傅爷爷到亲爹傅国胜,那都是经得起考验的同志,又有老支书这个老党员做入党介绍人,长缨很快就成为了光荣的党员。
紧接着二月二龙抬头后,走马上任为大湾村的村支书,第一个女支书,也是整个洪山公社最年轻的村支书。
下乡的知青成了村干部,长缨走马上任后第一天,就是去县里头跟革委会的乔主任商量,一星期后,大湾村有了代销点。
日常用的东西在这里都有,方便群众生活,起码不用挤出时间来去县城又或者往公社那边去买东西不是?
农闲时也就罢了,赶上农忙时那可是争分夺秒,哪能耽误得起呢。
代销点这边和县里、公社里的供销社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平日里从那里进货,下个月初会清算上月的账目。
县里的供销社并不是很乐意——
我们这又不缺人。
不过有乔主任的条子,不乐意也得答应。
洪山公社这边倒是挺乐意,为人民服务嘛。
村民们方便了,公社的工作不也就少了很多吗?
在代销点试营业一个月后,大湾村造纸坊终于也开始了第一次生产。
为了纪念这一历史时刻,长缨特意去公社那边打电话,请革委会乔军辉乔主任、毛衣厂的毛厂长以及市里的领导干部莅临指导工作。
曹盼军觉得这人简直是个官迷,“你不巴结他们能死呀?还嫌你这动作不够大是吧?”
他打听了的,其他下乡知青,到现在也就刚把农活到底怎么干整明白,都知道回城无望一个个心如死灰呢。
傅长缨倒好,真的像个村妇似的当起了村支书,大刀阔斧的来挣钱了,不怕被人逮着批是吧?
“什么叫当官上瘾呀?这是责任?你以为咱们是私底下偷偷办厂呢?曹盼军你清醒点好不好,这种事情压根瞒不住,死人都能用尸体说话告诉你他咋死的呢,想要活人守口如瓶想啥呢。再说了没有乔主任他们帮忙,能顺利办造纸坊?他们来不来是他们的事情,但请不请是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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