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该抱有幻想的,觉得自己跟随着傅长缨是自己人,就会被袒护。
这铡刀落下时,可不管你是自己人还是外人。
白大姐不甘心的离开了。
大院里却是热闹起来。
而去了下面县里的长缨,这会儿正遭罪。
手里头拿着一根木棍当拐杖,这完全没有路的山路是真难走啊。
“邹主任,这还得多久才能到那边的高家寨?”
郁南县革委会主任邹光明看了眼,“高家寨就在那边,翻过这道山就是了。”
只是这边山路实在是难走,这一路上过来哪怕是穿着长袖长裤,都不免被锋利的草木叶子划破胳膊。
可真是太难了。
“还行,咱们走这一趟不容易,高家寨的村民要想进城一趟只怕是更难吧。”
这话问的邹光明一阵脸红,“长缨主任,类似高家寨这样的村子,郁南县有几十个,整个平川地区更是每个县都有这么些,村民们世世代代住在那里,没办法做他们的工作。”
这几乎是被抛弃了的地方,县里头不怎么来,村里也不经常去县里。
“不能这样啊,咱们不能把人民给抛弃了,这边该修路还是得修路,哪怕只是一条山路呢。”
平川的地理情况比沂县那边复杂多了。
山村那是真的在山上,世世代代不下山都不是不可能。
然而困在山上祖祖辈辈当隐士吗?
这怎么可以。
邹光明看着用木棍探路的市领导,小声解释道:“县里也不宽绰,没这个条件修路啊。”
何况这一条路修下来,也太远了些,得花多少钱啊。
“咱就先修个不要钱的路嘛,你们县里头派几个有经验的人,指导下他们该怎么搞,就算是把咱们今天走过的这条路给收拾好了也成啊,村里人不愿进城那是咱们工作不到位,首先咱们要保证给高山寨的人一个进城的机会。”
邹光明听到这话连连点头,“行,那回头我让人来弄这事。”
他又帮着去开路。
等到了高山寨,一群人多少有些狼狈。
长缨擦了下额头上的汗,“这世世代代住在山上,不与城里打交道,不知道过得是桃花源般的日子,还是怎么样。”
桃花源?那也不过是一场美梦罢了。
邹光明看着年轻的市领导,“长缨主任,这边请。”
高家寨这边邹光明也就来过一趟,前年他刚来郁南县工作,来了一趟但也没啥效果。
如今把这个难题抛给市领导,倒是要看看她怎么解决这么个麻烦事。
高山寨不是世外桃源。
村里人穷得很,不怎么与外界通气的村民每个月靠着那藤索下山背一些油盐上来。
毕竟是沿海城市嘛,郁南县有晒盐场,倒是不缺盐巴。
但是没电。
小屋子里头就那么一盏煤油灯,要不是县里来了干部,这白日里哪舍得用煤油灯呢?
党组织都不曾渗透到的山寨里,负责统管村里事务的是高家寨选出来的年轻人,一个身材瘦小黑乎乎的青年阿秋。
往日都是他去城里背东西,倒是会说些官话。
“那你们跟城里人交换东西,是拿什么来换?”
阿秋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块蓝色的绣布,“这个,我们用这个来换,还有一些皮子。”
肉一般都是留给寨子里的人吃,不过皮子可以卖出个不错的价钱。
长缨看着那上面的刺绣,她递给徐立川看,“你瞧瞧。”
邹光明见状忍不住说道:“徐秘书还懂这个?”
“我们早前办了个服装厂,自己做设计,立川倒是出了不少主意,他是没父母照看早当年,缝补衣服比我还在行呢。”
这倒是没瞧出来。
邹光明也拿过一块绣布来看,刺绣的图案多是那些花鸟之类的,倒是没什么稀奇。
徐立川两面打量了好一会儿,“你们这刺绣怎么感觉跟苏绣有点像?”
他有些拿不准。只是当初帮着苗花姐研究花样时,找了许多资料来看,对一些针法有点印象。
“我们祖辈上就是从苏州那边搬过来的。”
徐立川恍然,“难怪啊,不过这绣工真不错,是能卖出些好价钱,就是这布料小了点,要是大块布料上刺绣,说不定还能去广交会上卖给外国人呢。”
外国人对东方的传统工艺很是喜欢,洪山外贸去年一个经营大项就是编织工艺,尤其是那些细柳条、桃枝编的果盘,卖得价钱贵不说,国外需求量还大。
真搞不懂那些外国人怎么想的,偏生喜欢这玩意儿。
徐立川觉得,这刺绣那些外国人也会喜欢。
长缨笑了下,“我也觉得,这倒是个可以发展的项目。”
村子里穷,除了阿秋没几个人下过山进过城,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
“不过做刺绣毁眼睛,尤其是你们这连电都没有,这可不成。”
邹光明听到这话觉得不太好,这要是从县里铺电路,那得多少钱啊。
县里真没这款项。
看着脸色不好看的郁南县革委会主任,长缨也没跟他兜圈子,“从县里扯电线太麻烦,而且电费对寨子里的人来说都是负担,与其大老远的扯电线,不如自己发电。”
邹光明忽的想起了什么,“您是说那个沼气池发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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