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能来看他?
林大夏觉得这事不简单,他今天特意去厂子里请了假, 带着媳妇一块过来,只是问了半天老不死的就是不肯说。
好在这人主动过来了。
林大夏又特意扯了下衣服, “同志,你好你好。”
伸出去的手像是树上长歪了的小枝条,就在那里尴尬的杵着, 林大夏脸上笑容逐渐绷不住。
他媳妇李晓云见状瞪了男人一眼,“我说你这个女同志,到底谁呀?”
可别是专门来勾别人老公的,长得一副狐媚样。
长缨觉得这俩人倒是挺有夫妻相, 她笑了笑,“我来找林老师, 请他去指导工作。”
“指导工作?”林大夏神色肃穆几分,“同志你可别乱说话, 林平安是‘学术权威’,是反动学阀,你让他指导什么工作?请我去还差不多, 我可是烈士遗孤, 根正苗红着呢。”
长缨依旧微笑,“就是请他去, 麻烦让让。”
她其实并不是很想跟这个白眼狼有牵扯,人家的事情本不归她管, 何况这又是在外省, 哪有她跨境执法的道理?
把林平安请走是长缨这次的主要目的,她不想节外生枝。
只是这白眼狼显然是个一厢情愿的主, 宁愿当个癞皮狗在那里挡路,“同志,你到底什么来路,你要带我二……林平安去哪里,做什么,指导什么工作,你要不说清楚我可不依。”
长缨看着拦路的青年,“好歹有养育之恩,何必这么忘恩负义呢?”
“什么养育之恩,要不是当初他把我爸的抚恤金贪了心虚,会养我长大?”
他爸死得早,没人给他做主。
如今他长大了,也该让这人尝尝这个中滋味了。
“你多大了?”
林大夏下意识的回答,“二十四,怎么了?”
这个年龄,其他人早就当爹了,也就他倒霉,摊上这么一个亲人,今年春节才结了婚。
“看着不像,我还以为你三十大多。”
林大夏一脸不高兴,他长得稳重成熟是他的错吗?
“你爸是志愿军?”
“对。”林大夏神色间带着几分骄傲,“我是烈士遗孤。”
“这样吗?他是第几批入朝的,部队番号是什么,叫什么名字,牺牲在哪场战役中。”
长缨的问题一连串,这让林大夏两口子都愣在了那里。
他们哪知道这个。
林大夏每每提出这个问题,老东西都叹气一脸伤心样,从来不跟他细说。
可他是烈士遗孤这事,所有人都知道,还能假的不成?
“你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李晓云觉得这个女人来者不善,她有些怕。
“回答不上来?还是说你这烈士遗孤的身份是假的?”
“胡说!”林大夏当即涨红了脸,“你再胡咧咧,信不信我打你?”
“那你尽管试试看,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抓到公安局里吃几天公家饭?烈士的老子,流氓的儿子,这可真是让人长见识。”
林大夏气得说不出话来,倒是李晓云看着长缨牙尖嘴利指着她道:“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
“知道你爸的抚恤金是多少吗?一百块。”
长缨看着一脸震惊的年轻人,“很少对吗?不行就去武装部问问查一查,看我说的有没有错。”
这几年,长缨每年春节还有建军节的时候都要去看望那些退伍的老战士,其中不乏回国的志愿军战士。
阵亡战士的抚恤金是一千斤小米,旧币折合成新币也就是一百块钱。
当时对烈士的照顾没那么周到,毕竟当时国家一穷二白,没有那么多闲钱。
稍微好点的地方还能照顾一二,给烈士家属安排工作什么的。
穷得叮当响的地方是真安排不来,能把抚恤金给齐就不错了。
一千斤小米能吃多久?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数学题。
林大夏不相信,“你,你到底什么人,我看你鬼鬼祟祟的不像个好人,肯定是间谍,对,就是间谍!”
这年头群众都热衷于抓间谍。
这么一嗓子,其他几个茅草屋里顿时有热心群众出来看热闹。
“就她,她就是间谍在咱们这里打听消息呢。”
李晓云信誓旦旦的指着长缨,“咱们把她抓到公安局去。”
外面的吵闹让摔了一跤的林平安挣扎着起来,他脚刚才还扭着了,走路的时候脚下踉跄,“小夏小李你们别乱说。”
“什么乱说?你是反动学术权威,这个女的是间谍,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林大夏一脸的大义灭亲,“走,把他们俩都送到公安局去。”
今天没从这个女人身上弄到钱是他失策,但他也不会让这人好过!
“这是从外地来的同志,怎么可能是间谍?”
林平安一脸的急色,长缨安抚他,“我没事,林老师您不用担心。”
没事?林大夏呵呵一笑,“过会儿我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林平安听到这话更着急,“小夏你不能这么做啊。”
“你给我闭嘴,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他说着推了林平安一把,原本就只有一条臂膀的人身体顿时不稳,要不是长缨见机快搀扶了一把,只怕就要跌坐在地上。
动嘴可以,动手可不行。
“你倒是好本事,在这里欺负一个残疾,人在做天在看就不怕自己将来遭报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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