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川喉结打颤,好一会儿这才开口,“不是。”
章春华没有见过长缨的母亲,可自己见过不止一次。
今年秋天来得早,这些天早已凉意使然,便是章春华都在连衣裙外裹着一件风衣外套,可薛红梅却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旗袍,仿佛不为这凉意侵袭。
那边的人并没有留意到徐立川,从车站出去后,迅速地登上一辆小轿车扬尘而去。
章春华挺好奇的,“这车牌号……”
来头不小。
她回过头发现徐立川神色不怎么好,“怎么了?你是不是怕他回来,会影响到傅长缨?”
想要在仕途上走得长远那就得爱惜羽毛。
傅长缨一贯很谨慎,非要说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次给她做人证。
虽然只有首都这边法院的同志打电话问询,但难免会传扬出去,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成为别人收拾她的把柄。
章春华也有些担心。
这次和程家撕破脸,万一这个高建设再去找程家联手对付傅长缨呢?
徐立川答非所问,“她怎么可以这样。”
已经把长缨害得这么苦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就真的非要把人逼到绝境才甘心吗?
火车出发前,徐立川特意打电话给长缨。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钟,“我知道了,你们回来的路上注意安全,你多留心些。”
徐立川应下,等回到金城已经是十二号的事情了。
他先把章春华送到家属院让她休息,刚出门就看到办公室的秘书在家属院门口等着他。
这让徐立川心头一慌,“怎么了?”
他这次离开十多天,头一次“旷工”这么长时间。
“工厂这边没什么么事。”秘书轻咳了一声,“不知道厂长你有没有看新闻。”
徐立川看到报纸惊了。
“这怎么可能?”
简直像是一个魔幻故事。
徐立川第一时间想到了长缨,“我去一趟市里。”
如今化名为雪梅的薛红梅来到首都后第二天,声称自己能够做法阻拦子弹。
甚至在报纸上大放厥词,明天执行枪决的程征不会死于第一枪之下。
这跟笑话似的大话竟然还应验了。
空枪。
根据报纸上的报道,气功大师雪梅做法,凭空取物拿走了那颗本来可以要程征性命的子弹。
来自香港的气功大师雪梅一战成名,当天便收到重礼和邀请函无数。
至于程征,他到底还是死了,刽子手第一刀没能砍下犯人的脑袋还会再来一刀,何况程征本就被判处了死刑呢。
程征的死成全了薛红梅的名气。
报纸上争相报道,这让徐立川想起了他很小时候听村里人说,说哪个地方的庄稼能亩产万斤。
到了市委大院,徐立川才知道长缨正在开会。
他有些着急的在外面等着。
这倒是让秘书看不下去了,借着倒水的工夫进去跟领导提了一嘴。
只是领导像是没听见似的,小秘书也不好再说什么,出来后冲着徐立川苦笑,“可能还要再等等,要不你先去那边坐下歇会儿?”
每天来市委大院里找领导的人多了去,别说市立国营工厂的厂长,便是央属的那些厂长过来也都是客客气气的等着。
都不是傻子,他们也知道徐厂长和其他人不一样。
在他们这些给领导做秘书之前,人家徐厂长跟领导工作了将近十年。
不看僧面看佛面,谁又会在这事上不长眼睛呢?
徐立川又等了十多分钟会议室的门这才从里面打开。
他想要去找人,但在门口又被拉住了。
杨秘书将人拽到了一边,“领导已经知道了。”
报纸上都是关于气功大师雪梅的报道,他们又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到。
雪梅一副世外高人模样,然而那可不就是领导的母亲吗?
至于为什么现在这样子,杨秘书不知道。
但他看到徐立川那般焦急模样时,隐约察觉徐立川或许知道点什么内情。
“我知道。”
可他还是担心。
程征、薛红梅。
章春华,长缨。
还有那个不知道究竟在搞什么鬼的高建设。
危险似乎悄无声息的到来,犹如无形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伸向金城这边。
徐立川前所未有的担心。
还在平川的时候,他经常跟着长缨往那些山里跑,山上有世世代代住在那里的村民,偌大的平川又何止一个高山寨呢?
有时候还要过那些老久的藤桥,晃荡在山谷之间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断掉。
他记得长缨跟他开玩笑,“如果真要是掉下去的话,立川你会救我吗?”
“当然会。”彼时的徐立川一腔热忱,别说是救人,就算是长缨要他死他都不会眨眼睛。
长缨笑着摇头,“生命都是平等的,如果真到了这绝境,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生命是可贵的。
没有谁的性命高于谁。
从教他如何处理那些繁复的事务再到教他一些人生哲理,小傅老师诲人不倦,从来都是那个良师益友。
可徐立川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还是会像当年那样毫不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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