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熙不知她心里纠结,他双眉簇成小山,极为平淡的遽然道:“皇上没有几天活头了。”
林照瞬时圆睁眼眸大惊。
若他们未在皇帝驾崩前推上三皇子,待瑞王沈奕登基,他们的任务和阻力皆会增大,性质完全不同。
要知道,到那时他们就是造反了。
仲熙掖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又慢慢松开。
“到时当真性命堪忧。”他极为郑重地看着她:“如今时间紧迫,宋玉度应当没有心思盯着你,正是脱局的好时机。我可以助你离开,只是房屋不能在平城了,你拿着钱先远离平城,或可在别处盘店购房。”
惊震平复后,林照静静回望他。
原来他给她做好了决定。
火舌扑哧扑哧,吞没信笺小纸,将烧至手指,滚烫热度传来,宋玉度捏了捏角,松开手。
隐见小纸片上有一字“杀”,下一瞬被火势化为灰烬。
淡淡黑烟缭绕。
案上新摆了张白纸,他提笔蘸墨,手腕轻转。
写得顺畅极快,唯一停顿是中途难以抑制的胸口绞痛和咳嗽。
他缓着气儿,将剩余几字写完。
灯火晃晃悠悠照耀下,纸上赫然写着——
尚未有三皇子怀疑人选,仍需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或许有人想冒泡摁个爪?(偷看.jpg)
第51章
林照最终选择了他为她做的决定。
一切来得很是梦幻,就像直接越过剩余三个月,达到她所希望的所有。
有钱有自由。
怎能不令她心动?
然而,秉着合作契约精神,起初她并未决定立即离开,想到赵洪才一事,询问他:“若不然我和你一起去拜访赵洪才后,我再离开?”
仲熙却丝毫不犹豫地拒绝:“不需要,我去不去他都只能受着。以免夜长梦多,你明日就走吧。”
林照愣一瞬,不曾想他那么着急,只是转念一想她既决定离开,似乎待在王府已成负担。既然他不需要,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是以,她回了句:“好。”
林照忙碌了半晌午将行李收拾好打包。
她其实并未有许多东西,两个四四方方的包袱带走了几乎所有。
翠羽什么也不知,这会儿尚且没有缓过神,昨夜林照突然和她说要离开,惊得她险些手抖将面盆倾倒了去。
问原因,只作不语,翠羽无他法,默默帮她拾掇。
林照站在里屋中间环顾一周,掠过妆台,目光停在床榻,她想起来了,枕匣里还有东西。
她走过去将枕匣抱在手中,掰开暗扣,拿出里面的鱼鳔,当时做了特殊处理以便可以多放些时日,因此除了泛黄变皱尚未发臭,然而也是不能用了的,她信手扔在废篓里。
“林姑娘,这个怎么处置?”翠羽的声音从书房传过来,不过须臾,人影出现在里屋,林照定睛一看,却是折起的白纸。
她不太明白:“这是什么?”
“就是那个黑虫,林姑娘不记得了?”
稍一提点,林照霎时想起,她还记得那晚和仲熙吵架,因为她被冤枉了。
当时让翠羽将它放藏起来,倒是不明确他画这样一幅画是何意。
不过也要离去,好像不甚重要了。
“扔了吧。”她随意道。
银子太重,林照在一众金银珠宝之中拿走了几根金条和几件贵重首饰,待一变卖,得的钱够她用上半辈子了。
走前她将听荷院像来时那样细细打量,直到又过半个时辰,高载海来传话说是马车已经备齐,尽早启程也好少些变故。林照颔着首,告别了听荷院。
马车用的不是王府的马车,林照初看还有些不适应。
仲熙早已在马车前候着,听到背后声响回首望去,他习惯性先去看眼睛,遂望进盈盈桃花目,他微移目光,看到她穿着昨日的挑绣花纹杏子红的罗衫,乌云发髻上却无珠翠簪。
他收回视线,帮林照取下包袱。
“护你出平城后你自己要小心,万事留个心眼。”
林照定定看他几眼,舌尖绕了绕,终究只是“嗯”了声作为回应。
出声后又觉这种时刻应当再说些什么,就笑道:“百个心眼我都要有的,我能有什么事?”
仲熙唇边浮着淡笑,待她坐上马车将包袱递过去。
什么话皆未再说,帘子从他手中不小心溜走遮盖了所有视线,于是他的手在半空停着,却再没有勇气打开。
林照也因突然昏暗的视线怔了怔,她默了瞬,未去开帘。
只略沉声,隔着帘子道:“王爷,那我走了。”
仲熙收回手,虚握着背在身后。
声音平静。
“好。”
马车起步,林照抓着窗沿,她在心里计算着距离,应当离开王府了,片刻后,马车平稳行驶,拐了一小弯儿。
应当是出巷子了。
林照如是想着,自始至终没有推开车窗。
她是在马车行过主街道后想起石秋的。
总归突然离去要给石秋留个话,且她这一走,石秋半入局的状态,她多少担忧。
“师傅,转去西巷。”
她打算去找元期,去了环春楼也不一定见得了石秋,反而人目众多,增加风险。
马车夫迟疑了下:“这,王爷说直接离开平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