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贺大人她也听说过,原因无他,只因此人在朝中常常与顾景尘齐名——同样是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且颇得皇帝信重。
最主要的,也跟顾景尘一样,一表人才还未成家,甚至连定亲的姑娘都没有。
这般人物,自然也是内宅夫人小姐们喜欢谈论的对象,以往颜婧儿去吃茶赴宴时,也时常听到这个名字。
褚琬点头:“就是他,你认得?”
“我不认得,”颜婧儿摇头:“但听说过,传闻贺大人铁面无私,你如何得他允许入大理寺的?”
“嘿嘿…”褚琬笑道:“这就要从多年前说起了。”
说起来,褚琬跟贺璋还有过那么段师徒情缘。彼时褚琬六岁时,贺璋也才是个刚进京赶考的毛头小子。
那时候贺璋穷,举全家之财,也只赁的起京城偏僻的一个小宅子,也就在褚琬家隔壁。
褚琬爹爹是个心善的,见少年勤奋刻苦,便想搭把手相助。正好他家中女儿要启蒙读书,便以每月五百文钱雇贺璋教学。
银钱虽不多,但对于彼时已经捉襟见肘的贺璋来说,五百文也够一个月嚼口了。
于是,贺璋便正式成了褚琬的第一个夫子。
但这段师徒关系也堪堪维持了半年,半年后贺璋科考失败,然后离京游学去了。
再后来他何时回京,又何时入仕的,褚琬不知。等再次见到贺璋时,已经是十年之后。
彼时褚琬刚从国子监修道堂结业,正苦恼人生,在嫁人和做女官中间纠结不定。去姑母家散心时,正好遇到出门办案的贺璋,于是,就这么的,褚琬便“死皮赖脸”地缠上贺璋。
听完,颜婧儿跟宋盈目瞪口呆。
褚琬果真是褚琬,做事不拘一格。
宋盈不客气揭穿:“说起来,你这是挟恩图报啊。”
“挟恩图报又怎么了?”褚琬破罐子破摔:“我以前也帮过他不少的,如今轮到他帮我一点点…”
她手指比了那么下,说道:“他是大理寺少卿,且大理寺正缺两个撰笔录之人,只需他稍微点头就可。”
“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能胜任,也不是去吃白饭的。而且…”褚琬继续道:“我也很不容易啊,你们可不知道贺璋真是个古板又严厉之人,我这么个从八品官职,都磨了他快半年才答应。”
她说话间,埋怨的口吻不自觉带着点娇气,这情态,倒像是通了情事的小儿女。
颜婧儿和宋盈都是过来人,又岂会不知,两人对视了眼,皆是了然。
与褚琬和宋盈辞别后,已是午时,颜婧儿准备去酒楼吃午饭,然后再去趟书肆。
路过春平街时,遇堵,马车停下来。
“姑娘,”车夫在外头禀报:“前头好些马车卸行李,估计得等会儿。”
“好。”颜婧儿正阖眼打盹,想着事。
那厢香蓉掀帘子瞧出去,咦了声,疑惑道:“怎么近日京城来了这么多赶考的公子。”
颜婧儿睁开眼。
香蓉继续道:“前日奴婢出门给姑娘买香膏,也瞧见了街上有好些外地来的公子呢,说是来赶考的。”
外边的车夫听了,也感慨:“听说明年春闱是咱们大人主考,报考的人很多。有些人年都不在家中过就来上京了,上京这段时日,能租的宅子几乎都租完了,连客栈也住满了。”
科举主考官在士林子弟眼中尤为重要,若是能考中,往后入仕也能说上一句“乃某某大人门生。”
顾景尘是明年春闱主考官,且又是朝堂文臣之首,往些年落选的或没落选的都来了。也为的是往后入仕,也可说句“下官乃顾大人门生。”
如此,官场中办事也能顺遂许多,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
颜婧儿等了会儿,约莫有两刻钟,前头的道路才通顺起来。但没曾想,到了酒楼,好巧不巧在大堂内遇到顾景尘。
顾景尘是跟好友一道来的,他旁边还站着国子监祭酒苏云平和永嘉侯府的慕容祁。
三人看架势也正是要上楼吃饭。
顾景尘老远就看见颜婧儿进门,他动作停下来,走到颜婧儿面前询问:“来找我的?”
颜婧儿也有些诧异,摇头道:“并未,我今日出门见好友,打算来这吃饭,然后再去趟书肆。”
那厢苏云平热情问道:“颜姑娘也是来吃饭的?”
颜婧儿对他和慕容祁福了福。
“啊,真是巧了,”苏云平看向顾景尘:“既如此,不妨一道用饭?”
顾景尘低声问颜婧儿:“想不想一道?”
“会不会打扰你们?”
“不会,我们今日只是简单叙旧。”
随后,一行人便上楼入了雅间。
说是叙旧,但难免会谈到朝中之事,主要还是跟明年春闱有关。
颜婧儿不参与科举,但坐在一旁默默吃饭时还是听了一耳朵。
苏云平掌管国子监,自然是希望书院里的学子都能考中入仕,便也多问了些。问完之后,又转头去问慕容祁。
“说起来,阿祁你也成家快三年了,就不想入仕谋个前程?”
慕容祁摆手:“莫问我,我这人不喜约束。你看他…”
他指着顾景尘,调侃道:“当初也是个活泼的性子,而入仕这些年来就成了这副清冷寡言的德性,我可不想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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