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外头听了会儿,确定里头没什么事,便轻手轻脚踱步离开。
才走出院门口,迎面就风风火火跑来一人。
“甄嬷嬷,颜婧儿可在里头?”
来人正是褚琬,她听说颜婧儿差点冲入火海,担忧不已,一心只想来找颜婧儿,倒没注意旁人。
直到走到近前被一只手横着拦住,她才顺着往上看。
这一看,就怂了那么下。
她讪笑道:“大大大人也在这?”
贺璋抬眼轻飘飘地看了看天色,开口问道:“此时才不过申时,你便下职了?”
“……”
有什么比翘班被顶头上司抓包还倒霉的呢!
褚琬作为大理寺唯一的女官,平日里大家颇是照顾她,况且她的职责也不算繁重,也就是撰撰案子笔录罢了。
近日大理寺所有精力都放在科举舞弊案上,其他的都往后挪了,而这等重要的案子也轮不到她去撰笔录,如此一来,就比较得闲。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偶尔溜出官署买些个零嘴,是常有的事。
今日她原本也是出来买零嘴的,但听说颜婧儿的情况,她便立即赶来了。好死不死,就在这撞上了贺璋。
褚琬干巴巴地咽了咽口水:“…也不是,就是……”
贺璋一脸“我看你如何编”的严酷表情,笃定褚琬就是玩忽职守。
褚琬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就是翘班来的,你若是想扣我俸禄只管扣就是,反正今日我必须来。”
“你来做什么?”贺璋不为所动。
“当然是来看好友,不跟你说了,我这会急着找颜婧儿。”
她说完就要往里头冲,但才抬脚又被贺璋拉回去。
“大人做什么?”褚琬扭头。
“顾大人在里面,你也要进去?”
褚琬顿住脚,语塞了片刻,只好跟贺璋大眼瞪小眼地等在院门口。
第86章
轰动了整整一个多月的科举舞弊案,随着大理寺地牢这场火灾,开始抽丝剥茧般地渐渐明朗起来。
首先,是御史台弹劾之前在牢中畏罪自杀的官员生前行为不端,在赌坊欠下巨额赌债。大理寺顺藤摸瓜摸到了这位官员在职期间曾私下收受贿赂,这其中就包含了那些“进士名单”人员送的大额钱财。
如此,经过大理寺的再次审问,那些名单上的人也开始纷纷改口,说贿赂是由那名属官打着顾景尘的旗号来收的,而他们自己并未见过顾景尘本人。
又过了两日,大理寺查出,那名属官所欠赌债的地下赌庄,乃是信国公府的私产。同时,属官在欠下巨额赌债前,曾受人引诱赌博。
而引诱之人,正是信国公夫人的娘家侄儿,永诚伯府二公子。东窗事发后,属官的妻子也站出来作证。
如此一来,好似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御史台开始调转枪口弹劾信国公。弹劾的奏折如海浪汹涌,将信国公往年所做的事,哪怕鸡毛蒜皮都没放过,其中最严重的一条,便是信国公纵容族人在地方敛财,且数额巨大。
当然,信国公自然是不会承认此事,幕僚和党羽们开始在朝堂上反驳。
一时间,这些紫袍绯袍的官员们,口水仗你来我往吵得脸红脖颈粗,差点要大打出手。
信国公站出来喊冤,说这是诬陷,为证清白,还自请罢官禁足待查。
这场如泼妇骂街的口水仗持续了三日之久,就在皇帝头疼之际,一封密信送入宫中。这封密信直指信国公在朝堂上结党营私,并揭露信国公多年来贪墨税收的种种罪行。
与此同时,那些“进士名单”上的人,又一致更改口径,说自己是受信国公指使,他们迫于无奈才污蔑顾景尘。
人证物证,铁证如山,信国公一党百口莫辩。
至此,这次的科举舞弊案算是真相大白,事情反转太快,朝堂内外,一片哗然。
这还没完,在皇帝下旨将信国公罢免官职押入大理寺地牢的第三天,又一道消息如惊雷响彻京城上空。
六年前的科举舞弊案,乃信国公一手策划,参与此事之人包括后宫妃子以及皇子。
后宫妃子和皇子指谁人不言而喻,信国公的胞妹是贤贵妃,而贤贵妃的儿子便是近年来如日中天的三皇子,曾一度被拥护入主东宫。
如今,此事暴出来,众人都惊掉下巴。
六年前的科举舞弊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是一场血流成河的案子,甚至还牵扯了前太子殿下,以及前丞相蔺知仲。
这下,谁也不敢为信国公说话了,信国公党羽纷纷夹起尾巴,就连街头巷尾的百姓们都讳莫如深。
事关重大,后续如何,皆是看向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如何决断。
但很快,皇帝病倒了,具体原因无人得知,只知在皇帝病倒的第二日,顾景尘官复原职,匆匆入了趟宫。
之后,一道圣旨快马从宫中传出。
信国公结党营私、残害忠良,夺其官职爵位,抄家斩首,女眷及段氏族人流放千里,永不得入京入仕。贤贵妃以霍乱朝纲之罪被赐鸩酒,三皇子则贬为庶人终身监禁。
至此,鼎盛一时的勋贵之家就此覆灭,如大厦倾塌,掀起一阵喧尘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后,连贬为庶人的三皇子也在太子复位后被毒成废人,一生起复无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