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到老朋友身上尺度最宽的那根枝干,躺下来仰望着天空。陆婉儿想自己若是个男儿身该是多好,就不用困在这小小一方庭院中了,可以像少年儿郎那般洒脱自在,像空中飞过的那些雀鸟,天高远阔,去看山河锦绣,景色非常。说不定也可以入仕途,立于朝堂之上,心怀天下百姓。
总之,不像现在这般,只能在一场宴席上任凭他人挑选。
想到这里,陆婉儿有些灰心。若自己是个男儿身,父亲说不定都不会再娶,母亲也或许不会郁郁寡欢,思虑成疾,现在那宴席上坐在正中的,还是那个会纵容着自己的娘亲,是那个说不定会悄悄帮儿子相看别家姑娘的娘亲......
树叶不知何时,被风吹的轻声作响。
一只纸糊的纸鸢,不晓得从哪里飞了进来,落在了更高一些的树冠上。
就在她踮起脚尖,马上要把这只不速之客抓下来的时候,姨娘又叫人来请了,说是宴席马上要开始了。
的确,今天生辰宴的主角儿还是不能缺席的,最起码开席之时一定要在,这可以让宾客们理所当然地端杯举箸,顺利进入宴会下一个宾主尽欢的环节。
“你去帮我找一根长些的竹竿来!我要把这只纸鸢抓下来,就同你去!”
陆婉儿向来人,难得耍起了二小姐的脾气。
不知是谁家小子,做了这么大一只纸鸢,既然飞到这个院子里来了,就理应归我所有了。陆婉儿执着地等来竹竿,把纸鸢拿到手中后仔细端详,这做工倒真是不赖,今天也总算是有了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攀爬之中,裙摆处被弄得明显有些褶皱,可再往宴会上去的陆二小姐并不甚在意。
相看环节告一段落,可怜地姐姐一直都没能逃过各种才艺展示的繁琐。随着陆婉儿回到宴会厅,才解救了这位不急不躁的大小姐,众人进入用餐环节。
“话说,今天这鱼滋味真是不错,鲜美极了!”
“那是当然,今天一大早从湖里捞上来,就着人送了来,胜在新鲜。”......
若是卖鱼的老陈,这个时候也在场,听到富家夫人、千金们的这番赞美,还是会挺自豪的吧。
心中惦念着厅外纸鸢,陆婉儿随意吃了几口,就给不远处的岳沐舒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一同离席。出得宴会厅,看到纸鸢的岳沐舒吃了一惊,“咦?这纸鸢怎会在你这里?”。
陆婉儿同是吃了一惊,生怕被人认领回去道:“你认得这纸鸢的来历?”
“当然!这是半个月前,我家大哥哥特意去街上买了材料,自己动手做的啊!只是,我只见过半成品,没想到做完还挺精致。可,到底是怎么到了你手上的?”
“嗯?快说,你今天什么时候见过我大哥哥了?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岳沐舒又开启了喋喋不休地发问模式。
“原来是这样啊,这是你大哥哥的纸鸢?那你等会儿走的时候带回去还给他吧!这是我刚刚从院子里那颗樟树上捡来的。不知从何处飞来,也不知是何人的。”
陆婉儿简单解释了一下,却解释的很清楚。
“算啦!算啦!今天是你生辰,我就替大哥哥做主,将这纸鸢送你做生辰礼啦!想来大哥哥也不会在意地,况且说不定这就是大哥哥为你做的呢!”岳沐舒一脸狡黠的表情打趣道。
听岳沐舒这么说,陆婉儿倒一点儿都不会觉得尴尬,自己也着实喜欢这纸鸢,管他是谁的呢,只要不是本人来讨,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占为己有,反正上面也没写谁的名字。
“走走走!后院儿地方大些,我们去放放看,能不能让纸鸢再飞起来。”这样一拍即合的事俩人向来十分默契。带着纸鸢和好友,陆婉儿觉得自己的脚步都欢快许多。
不得不说,这纸鸢不仅长得精致,也十分轻盈就飞了起来,这高度可以看到大半个洪州城景色了吧?陆婉儿内心羡慕着。虽说另一头的线,是抓在一个人手里,可起码它能飞起来,能看到放风筝的人看不到的景致……
生在富人家,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或许不该这般贪心,生出这样地妄念。
而至于相亲宴,哦,不!是生辰宴。什么时候结束的,陆婉儿就不甚关心和了解了。应该是姨娘差人来请岳沐舒回去的时候吧。
第4章 何来人间惊鸿客
有些妄念,一旦生出,便如同着了魔般,在脑子里肆意疯涨。
长到这么大,陆婉儿同姐姐能出陆府大门的次数算是屈指可数,读书识字,练琴画画,府里是没人阻拦的,一身才艺的小姐,才是更受欢迎的富家小姐。
才情艳艳,容貌秀美,家世名门,嫁妆丰厚……这样的女子,何愁寻不到良配。这洪州城能称得上这样的闺阁女子,也确是不多;就算是世家千金,也大都是些中人之姿罢了,若再论起才情,便是更少了。
可姐姐,就是这少有的一位。
说起来,婉儿内心里是心疼姐姐的。作为陆府长女,自小被要求的就比旁人要多,而姐姐也向来是不让父亲失望地。她还记得小时候,常常想去缠着姐姐与她一同到院子里抓蝴蝶,可父亲却是不许,因为请了先生来教琴,时间不可荒废。
同是陆府女儿,姐姐向来连玩耍地自由都没有。
婉儿虽也是要学的,但总是可以偷个懒、耍个赖,众人也会习以为常,不甚苛责。好像姐姐才是陆府的脸面,只要姐姐出色了,其他人倒也是不用这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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