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荣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
但她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在父皇面前要乖要顺,这样才能让身处高位的帝王觉得安心。
“父皇不是最疼盛荣了吗?住进那盼春阁可进来了不少年轻的公子哥儿,其中有一个公子哥啊,甚是好看,还弹得一手好琴!”
何止是弹的一手好琴,那双手握起刀杀人也是一样的快。
其实是盛荣看重要带回家来培养的死士。
但是她不会让父皇知道。
他愿意将自己的位置传给谁是他的事。
但是如果底下的孩子亮出爪子来抢,那他也不可能真的让他们就那么把位置抢走了。
该将手剁下来的还是要剁!
孟老盯着这个文武双全比男子还优秀的女儿,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似慈父的笑容。
可偏偏又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翻涌而起的阴谋诡谲,那是他这一生所经历的风浪,足以将带着稚嫩野心的盛荣吞没。
其实有的时候,帝王又何尝不知道底下的孩子们早已蠢蠢欲动的亮起了屠刀。
到底是老了。
老了……就容易心软。
“你若是喜欢,那就招进来,你自己去像什么样子?”孟老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连同那两地翻涌的威势尽数如退潮的海水一样被遮盖掉。
栗锦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压力猛地一松。
和面对艾德的时候,截然不同的压力。
如果把艾德的压力比作一个沙袋,那么孟老这就是一整袋石头,当扛过石头之后就会发现那个沙袋压根儿不足为惧。
饰演这种角色是最累的。
因为这种角色本身就是出于权利的漩涡之中,尤其孟老选择的正好是老皇帝马上就要不行了。
新旧交替的时期,大家都非常辛苦。
就连睡觉都是精神紧绷,生怕有朝一日大祸临头,或者是站错队了。
所以栗锦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
反正盛荣这个角色也是她本来就要出演的。
两人绷着神情一直对戏对到了晚上。
孟老坐在桌子上,两人吃饭都吃出了一种食不言寝不语的感觉。
气氛压抑到不行。
晚上余千樊有个加急会议,赶不回来。
孟老吃着吃着,就放下了筷子。
“父皇不吃了吗?”
栗锦看着孟老越来越少的饭量,剧本里就是这么设置的。
因为皇帝的身体不行了。
她压住心底的百般感觉。
是对皇权的渴望,是对父皇的担忧,交杂在一起成了善与恶的撕扯。
“栗锦。”
孟老突然喊了栗锦的真名。
栗锦怔楞了一瞬之后,紧绷的神情才骤然松掉,“师傅?”
“你说我现在如果和余千樊说一句你先吃糖葫芦,余千樊会不会给你买?”
栗锦笑了,“那肯定会给我买啊。”
不是要秀恩爱。
这就是事实。
她想要的东西,余千樊肯定都会满足她。
“那你说如果我现在和他说,你哭着闹着要吃他亲手买的糖葫芦,他会不会给你买?”
栗锦诧异。
为什么孟老要问这样的问题?
但是栗锦还是很肯定的说:“会的。”
余千樊有多爱她,她心里很清楚。
尽管她从来不会借着这份爱来无理取闹。
“那你当时为什么会驾驭不住荣盛这个角色呢?”孟老抬起眼皮突然问道。
栗锦愣住了。
“荣盛有她父皇的宠爱,和余千樊爱你是一样的。”
“被爱的孩子,都是有恃无恐的。”
“你输给艾德最终的决定点不是你演技不如艾德,而是你对荣盛这个角色压根儿就没有吃透。”
“你没发现你和荣盛很像吗?”
孟老将剧本放在了栗锦的面前说:“栗锦,你少的那一点是自信。”
“不要去管别人怎么饰演他那个角色,每一个角色都是独一无二的,她是琉璃又怎么样?你是荣盛!你只要扮演好荣盛这个角色就好。”
“不要过多的将目光投在别人的身上,不要去想着怎么压制对方。”
“用力过猛有的时候也不会让观众觉得舒服。”
孟老笑着看向栗锦,“只要扮演好你自己的角色了,在不知不觉之中,观众的目光就会移到你身上来。”
“他们都在扮演,而你成为角色本人,那无论是什么剧什么戏。”
“别人想要来压你一头?”
“那不可能!”
他相信栗锦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她会明白他的意思的。
果然栗锦的眼睛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这么多天来,她就像是一个一直在撅起锄头引水的人,这一刻才有种终于将引水的小水渠给挖通的感觉。
经验收获汇聚如水,一口气顺着流进了她的心肺成了永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栗锦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那我这算是出师了吗?”她目光灼灼。
孟老砸吧了一下嘴巴,又有点想喝酒了。
“现阶段来看,出师了。”
栗锦立刻转身要去收拾东西,她迫不及待的要站在镜头前面去了。
那才是真正自由呼吸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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