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她摸了摸被子,对着来陪护她的志愿者甜甜一笑,“我好久没睡过床了。”
能来给妇联当志愿者的人,都有强大的同情能力跟丰富的同情心,这位看着二十七八岁的姐姐声音越发的轻柔了,声音轻快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呀?”
“我吃什么都行的,我不挑,我可好养活了……我能要一个小蛋糕吗,我想要那种有奶油的,上头还有半个小樱桃,甜甜的。”
志愿者又给她到了一杯温水,“能!我去给你买!”她摸了摸顾棠的脑袋,“你先睡一会儿,醒来就能吃了。”
病房里又剩下她一个人,顾棠松了口气,紧张的情绪也终于缓解了下来,她把枕头一拉,被子一盖,躺下睡了。
上辈子顾棠的身世有问题是在高考前爆出来的,她也因为这个受了影响,高考发挥失常,连二本线都没过。
当然这也跟三中高中不怎么样有关系。
当初知道自己不是顾家的孩子,顾棠心理是很高兴的,她虽然一直都告诉自己,天底下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喜欢孩子的。
可是看着钱素梅跟顾轻松两个对顾天佑是百依百顺,她怎么可能不难受?
以为她就能脱离苦海,至少能回到人间吧。
但是没人要她,她就跟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
医生办公室里,廖医生正跟民警和妇联的工作人员说顾棠的病情。
“先说这次的新伤:头皮上缝了三针,软组织挫伤,营养不良,低血糖,低血压,血脂也低,长期处于饥饿状态。”
“已经可以告虐待了。”妇联的人道。
廖医生道:“还有陈旧伤痕,头皮里有三厘米的疤,身上有淤青,右大臂有陈旧性骨裂痕迹,右脚软组织有增生,应该是扭伤之后没有好好养护。”
“照这个伤痕来看,她说她不是亲生的,我觉得是可信的。通知她家人了吗?”
“我不忍心再问。”志愿者摇了摇头,“她说明天再说,说现在跟做梦一样不想醒,想一辈子都住在医院了。”
会议室里三个男的三个女的都齐齐叹了口气。
“这是哪来的畜生也配为人父母的!”
顾棠吃了蛋糕就睡了,甜食对睡眠的效果特别好。
顾家却闹开了。
顾轻松晚上回来,一进门就坐在哪儿等饭吃,“顾棠!顾棠呢!把我的酒杯拿来,今天谈成一笔大生意,喝两杯。”
顾棠早就跑了,他们家里哪里还有顾棠?
顾轻松叫了两声眉头一皱,啪的一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你又想挨揍是不是!”
顾天佑从房间里出来,道:“我妈把我姐赶走了,我出去买雪糕的时候都听见了,就为了一瓶酱油,给我姐的头上都打出血了,结果我姐跑了。”
“你胡说什么!”钱素梅拿着铲子从厨房里出来,“什么叫我把你姐赶走了,你姐是你爸赶走的,她说她听见你爸跟你奶说她不是亲生的,她是卖来的,这才跑了。”
钱素梅冷笑,“咱们家当年是什么情况?她不知道我还不知道?都快揭不开锅了,还买她一个赔钱货,她以为她是什么,千金小姐?生孩子谁不会,撇开腿一撇一个。”
“都少说两句!”宋东月从屋里出来,手一指,“赶紧做饭去!没见你男人等着吃呢。”
钱素梅又回到厨房,外头还传来宋东月的声音。
“我说你们也对她好点,每天不是打就是骂的,你们那果园,一年下来手里能落四五十万,给她多吃一口饭能要多少钱?把她饿成那样,人家都以为咱们家虐待孩子,我在外头逛逛,那眼神都叫我臊得慌。”
“就是。”顾天佑还在一边添乱,“你们把她赶走了,以后衣服谁洗?家务谁做?她做饭比我妈好吃多了,我妈做饭跟猪食一样。”
“你吃过猪食不成?”顾轻松在儿子头上一拍,“你妈做的猪食,你是什么,猪么。”
“行了行了。”宋东月把顾天佑一搂,“别把我们天佑拍傻了。”
“我说顾棠也是大姑娘了,也有羞耻心,等这次她回来你们好好说,别老打人了,尤其是你——”
宋东月看着端菜出来的钱素梅,“马上开学了,你让她一身伤疤去学校,现在他们两个都在三中,传开了我们天佑也要被指点的,为了你儿子,你也对她稍微好点。”
“知道了知道了。”钱素梅把菜盘子放到桌上,力气大了点,菜汤溅出来,立即被顾轻松踢了一脚,“我妈说你,你什么态度!”
不过等吃完饭,顾棠还没回来,顾轻松也开始生气了,“把饭菜都倒了,明天也不许给她吃饭!不饿饿她不长记性!”
宋东月却有点担心,她还想着院子里人说顾棠要去找警察。
“要么咱们出去找找?”
“惯她那毛病!”钱素梅道:“反正我不去。”
宋东月看了一圈,顾轻松喝了酒,已经回房睡觉去了,顾天佑雷打不动坐在电脑前头玩游戏。
叫宋东月出去找,她也嫌弃外头又热又有蚊子。
“咳,顾棠那么聪明,指不定在楼道里哪个角落缩着呢,等晚上她自己就回来了。”
宋东月回了房间,钱素梅又偷偷出来把大门反锁了,恶狠狠道:“我叫你进不来!”
但是顾家谁都没想到,尤其是钱素梅,第二天一早敲响他们大门的不是顾棠,而是民警和妇联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