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太奇怪了,还不如他府上的厨子照着市面上流出来的罐头做的呢,至少还有六七成像。
这两个人也有点紧张,其中一人小心道:“老爷,这里头是加了温莎特有的香料,配方怕是只有顾女士知道。”
顾宜春哼了一声,出来就跟厨房管事的人道:“送走吧,这么久都做不出来,还是得从那边下手。”
八月的最后一天,是总督府盛装舞会的日子。
顾家两辆小轿车一前一后,顾宜春跟宋雁秋一辆,后头顾文月一个人一辆,到了总督府。
下车的时候顾宜春脸色都不好,他被宋雁秋叨叨了一路。
出门的时候,宋雁秋看见顾宜春竟然要带顾文月来,火气就不可能下去。
“你现在后悔了没有?你带她来就只能献女讨外国人喜欢。你要是没把你女儿逼死,她早就跟总督府的人熟了。”
“你女儿不听话!”顾宜春没好气说了两句,不过想把顾文月送去褚公馆,不通过他岳父还真的有点难。
顾宜春强忍了下来,宋雁秋见状更加不客气了,一直说到了总督府。
顾棠也在总督府,她今天虽然盛装了,不过没穿裙子,她穿得是猎装。
她是不可能跟男人跳舞的,所以不如男装,跟那几个没超过十五岁的公使女儿应付一下得了。
顾棠一开始就在内圈,顾宜春这一家三口人进来,得先从外圈开始寒暄。
“这是我女儿。”顾宜春这么一介绍,宋雁秋就像怕被人误会似的,连忙跟上一句。
“我们老爷跟合欢的女儿,模样俊吧?也许等她长到22岁,也能有合欢的风采。”
顾宜春接着就得挽尊,“她福气好,去年来我生意就好了不少,今年虽然有点小小波折,不过破财免灾嘛。”
“是好福气。”旁人再跟着附和两句。
这么两三拨人下来,顾宜春也觉得尴尬了。
尤其是这屋里当年合欢的客人不止一个两个,还有人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似乎不是在看顾文月长得像不像合欢,而是想从她的眉眼里分辨出来她爹究竟是谁。
以及这可不可能是自己的女儿。
没看出来倒也罢了,看出来之后反正顾宜春忍不了。
他扯了扯领口,觉得洋人的领结是真的太紧太难受,他跟宋雁秋道:“你们在这儿待着,我去找何广亭问点事儿。”
顾宜春一走,宋雁秋毫不客气跟顾文月道:“你别出声别说话,这地儿连你爹都得夹紧尾巴做人,你收收你脸上那委屈的样子,要是叫洋人误会了,你爹都救不回来你。”
顾宜春很快找到了何广亭,道:“顾女士在哪儿?我想跟她商量商量生意的事情。”
何广亭还想着上回那个一万银元的开价呢,他道:“你听我一句劝,一万银元真的不行,现在小轿车都得4000块呢,你做水果罐头一年都能赚将近两万银元,你一万元真的是打发叫花子。”
顾宜春眼睛一瞪,“你听谁说的我能赚两万?我一年最多也就是赚五千,尤其这一年闹虫子,赔出去好几万呢,家底儿都快赔光了。你可别出去乱说,万一叫洋人知道了,我得拿命填!”
何广亭冷笑一声,果园子是他家的,工厂里的长工多半都是他们家田里原来的佃户,这一摊能省下来多少?
“顾女士就在里头,穿深蓝色猎装的那个就是。”何广亭给他指了指,没好气道:“你自己进去吧,我还有事儿,我得找市长。”
何广亭头也不回地走了,顾宜春有点不高兴,他充其量就会说个你好再见,再加个今天天气不错,他一个人进去,他说什么?
当然里头还是有翻译的,不过都没他跟何广亭熟,万一理解不了他的笑话呢?
但是不进去也不行,里头的人都是顾宜春的金主,敬酒这种事情,赶早不赶晚,再说那位顾女士一直就在里头没出来过。
这么一想,顾宜春第1080次生出学外文的想法了,不过三秒钟之后就又消失了。
顾宜春深吸一口,从路过的侍应生托盘里拿了一杯香槟,然后满脸微笑到了里头,“尊敬的总督大人——”
顾棠也听见了他的声音,她原本是侧身坐着的,之后立即露了正脸出来,脸上的微笑特别挑事儿,问旁边的人,“这又是谁?”
下一秒,顾宜春的表情就僵住了,手里的香槟直接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顾棠从来没在原主的记忆里见过他表情变幻得如此之快,就还挺过瘾的。
“顾棠!好啊!你居然敢——”顾宜春直接冲了过来。
这一屋子八成都是温莎人,剩下的两成里一半多都是警卫,顾宜春面目狰狞也就迈出去三步,立即就被人按住了。
“你居然敢骗我!你居然敢偷跑!你居然敢拿了我的技术跟我作对!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屋里的人一开始还有点惊慌,还有几位女士吓得站了起来,不过在顾宜春被按倒之后,这些人就只剩下看热闹了。
这些人都挥着精致的象牙扇,问旁边的人,“他说什么,他是疯子吗?怎么会叫疯子进来?”
顾棠的声音几乎跟翻译同时响起,不过有一点不同,她比翻译多了一点困惑。
“他说我是他女儿?还说要我的命?还说我做罐头的配方是从他哪里偷来的?”顾棠脸上的表情太困惑了,她还多问了一句,“我有点不太明白,现在可以单方面强行当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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