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的心情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好了。
春鸢又道:“不过你那几日在江府住得也很习惯,要不我给你整理些铺盖带去吧。”
无咎顿时摆手:“那我……我还是不去了。”
他一着急,端着一碗蚯蚓就跑了。
还没吃饱的小麻雀急得喳喳叫,春鸢过去看了一眼,见他们小嘴儿嫩黄,绒毛蓬松,不由也伸手想摸一摸。
只是手指还没碰到柔软的绒羽,她就像被什么烫到了,猛地缩回手。
彼时夜色深沉,星星却很亮,上马车前,江宛特意多看了会儿星星。
“今日竟然只有我和圆哥儿去看老爷子,他该不高兴了。”
春鸢扶她上马车,声音听着有些细涩:“日子还长,以后多得是见面的机会。”
“骑狼怎么没来?”
“他……”春鸢一愣,才慢慢说,“不是他的班。”
江宛便没有想问的了。
春鸢上了马车:“夫人若是嫌闷,不愿放下帘子,奴婢便点一支驱蚊香吧。”
“好……”
马车有节奏地晃着,有点催眠的功效。
江宛觉得头有些发昏,于是晃了晃脑袋道:“怎么觉得今日的路格外长些,圆哥儿都睡着了。”
人一困顿,想事情都要变慢。
迷蒙中,江宛扶着额头:“春鸢,你觉得……头晕吗?”
马车的摇晃忽然一停,范驹惊异道:“这帮人是……”
不好!
江宛的手朝春鸢抓去,却最终什么也没有抓住,只是软软落了下去。
第一章
我娘
“今日竟是个大风天。”敬墨看了看越发浓重的夜色,脚步匆匆往侧门去了。
江辞还在那处等着。
“少爷……”敬墨道,“你快回去吧。”
“可是姐姐还没来呢。”江辞看着冷清的巷道,迟迟不动。
敬墨劝道:“若是要来,早就来了,老太爷吩咐人去问了,少爷回屋里等吧。”
“好吧……”江辞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风筝,“阿柔上回眼馋我给圆哥儿做的风筝,我特意在这儿等着,想亲手给她的。”
敬墨给他披了件大氅:“天凉风大,少爷多穿一件吧。”
郑国夫人府中,一片死寂。
寂静中,阿柔忽然出现在门口,怯怯问:“夫人和弟弟,还没回来吗?”
满室的护卫静成一片,只有春鸢强笑了一下,刚要开口……
梨枝叫着「柔姐儿」冲了过来,迅速抱住阿柔,用警惕的眼神盯着春鸢和几个护卫。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们第一次见时,梨枝也没有这样防备过他们。
春鸢先撇过头去。
梨枝抱起阿柔就要走,阿柔却忽然用手抓住了门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本能地害怕。
“她去哪儿了……”她用小小的哭腔问着,眼泪不知不觉淌了满脸。
春鸢不自觉低下头去。
梨枝抱着她,轻声哄道:“柔姐儿,我们走吧,他们不会说的。”
“我不走……”阿柔死死抓着门框,指节用力到泛白,憋得脸都红了。
“春……春鸢……姐姐……”她知道今日出门是春鸢陪着江宛的,于是乞求地看过去,泪眼中一切模糊,她想伸手擦,可是又怕一松手,就会被梨枝抱走。
“我娘呢?”
女童软软的哭音回荡在屋里。
她第一次称呼江宛为「娘」。
梨枝顿时就忍不住了,立刻用手捂了嘴,生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夫人不见了,这么多孩子的娘亲不见了。
就是他们干的!
是春鸢和这些护卫干的!
他们骗走了夫人和圆哥儿,不晓得弄到哪里去了,还说是碰见了盗贼!
那么多护卫的保护下,若是几个盗贼就能把两个大活人掳走,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们若非是眼睁睁看着,能毫发无伤地回来吗?
对了,他们竟然还有脸回来!
梨枝气得喉咙都发疼,她这辈子第一次咬牙切齿地去恨别人,尤其是春鸢,这个白眼狼!
陈护卫在阿柔的哭声中几乎无地自容,可他又能回答什么呢?
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陈护卫上前去,一点点掰开了阿柔的手:“小姐乖,跟……梨枝走吧。”
阿柔的手在空中徒劳地张着,她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梨枝已经头也不回地抱走了她。
阿柔哭叫着:“不……我不走……我娘……我娘呢……”
尖锐的哭声回荡在空中,很快,他们就不只听见一个孩子的哭声了。
和孩子们相处最多的春鸢甚至可以分辨每一声哭泣来自哪一个孩子,蜻姐儿睡醒了害怕,沙哥儿不知道是不是饿了。
陈护卫站在门边,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骑狼实在忍不住,跳出来问:“到底怎么回事!谁下的命令,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夫人和圆哥儿,你说呀!”
春鸢只是摇头。
邱瓷拉住了骑狼,难得开口:“你别问了。”
骑狼扯着嗓子喊:“我怎么能不问?就算我不问,这事能瞒过殿下吗?殿下来问她,我看她怎么办!”
春鸢进门到现在只说过一句「是上头的命令」,然后便站得像个木雕泥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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