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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挽仰着头,连后退都忘了,讷讷的问:“大人此言是什么意思?”
    顾岩廷眉头紧锁,似乎不喜欢把重复的话说两遍,却还是耐着性子对宋挽说:“你若不想留下,出了侯府这道门,我就当做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向来说到做到,你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
    宋挽微微瞪大眼睛,心神震荡。
    顾岩廷竟然是要放她走,而且还承诺要帮她保守宋家的秘密!
    宋挽太震惊,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门房去而复返,顾岩廷余光瞥见,低声催促:“说话!”
    宋挽回过神,坚定的说:“奴婢愿留在大人身边,绝不后悔。”
    话音落下,顾岩廷的眉头舒展开来,恢复平日的清冷漠然,门房也来到他们面前,躬身问:“顾廷尉突然来侯府,不知所为何事?”
    顾岩廷沉声道:“本官有事想见世子殿下。”
    门房朝被麻绳捆着的宋挽看了一眼,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说:“大人请随小的来。”
    在门房的带领下,顾岩廷和宋挽很快到了楚逸辰住的清苍院。
    楚逸辰性子淡泊,不喜俗尘,这清苍院也按照他的偏好,种着大片竹子,清幽怡人,一进去便有股凉气扑面而来。
    门房在院门口停下,说:“世子殿下就在屋里。”
    顾岩廷拉着宋挽大步走进去,见院中没人伺候,知道是楚逸辰特意屏退了下人,顾岩廷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清冽的紫檀香涌入鼻尖,楚逸辰穿着一身月牙色绣翠竹长衫坐在桌案前。
    这身衣服用料一般,不及他前两次穿的华贵,却与他清雅的气质更相符,超凡脱俗,不染烟火。
    听到开门声,楚逸辰抬头望过来,看见宋挽被麻绳捆着的双手,眸色微变。
    宋挽只匆匆看了楚逸辰一眼便低下头,等顾岩廷站定,立刻跪下,柔柔道:“奴婢拜见世子殿下,向世子殿下请罪。”
    楚逸辰凝眉看向顾岩廷,问:“顾廷尉这是何意?”
    顾岩廷将装玉如意的盒子放到案上,说:“无功不受禄,此物过于贵重,请世子殿下收回。”
    楚逸辰绷着脸说:“这是何物?若是出自侯府,是谁送的顾廷尉就该还给谁,交给我做什么?”
    楚逸辰知道私相授受这四个字有多重,不愿给宋挽再添骂名,顾岩廷却不管楚逸辰说了什么,冷着脸说:“这婢子是下官亲自到御前要来的,无论之前与世子殿下有什么瓜葛,都请世子殿下明白,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人。”
    这里没有其他人,顾岩廷直白且高调的宣示了对宋挽的所有权。
    楚逸辰一直压抑的怒火涌上心头,拍案而起,怒道:“之前皇叔问大人要她大人不是很容易就答应了吗,上次在侯府宴会上,阿挽被百般刁难,大人也未曾为她说过一句话,今日如此作态又是为何?”
    那些都是事实,顾岩廷没为自己辩驳,只说:“今时不同往日。”
    楚逸辰一噎,而后更加愤怒,质问:“顾大人不是才娶了妻吗?你若当真看重阿挽,把你的发妻置于何地?”
    “那是下官的事,”顾岩廷一句话把楚逸辰堵回去,而后拽了拽手里的麻绳,示意宋挽抬起头来,“这婢子已当众说过不愿跟着世子殿下,世子若不死心,今日可再问一次。”
    宋挽被麻绳捆着手,跪在那里小小的一团,如同顾岩廷养在身边的宠物,别说千金大小姐的气质,连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了。
    顾岩廷随意的把麻绳丢到宋挽身上,楚逸辰心痛得眼尾都红了,却见宋挽低头咬住麻绳,跪着走到顾岩廷面前,用头蹭着顾岩廷的膝盖。
    这讨好的动作,比任何冷酷无情的言语更能伤人。
    楚逸辰握紧拳头,眼尾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别开头不忍再看,哑着声说:“玉如意我收回,以后也不会再插手管廷尉府的事,只求……阿挽你别再如此作践自己!”
    阿挽你别再如此作践自己。
    最后一句话楚逸辰说得很轻很轻,像是担心语气重一点会伤害宋挽似的。
    宋挽浑身一僵,眼眶瞬间发热,顾岩廷布满薄茧的大掌及时落下,借着接过绳子的动作,掩下她即将溃堤的情绪。
    宋挽低下头,冲楚逸辰重重磕了个头,说:“奴婢谢世子殿下。”
    楚逸辰背过身不看宋挽,深吸了一口气说:“走吧。”
    她去意已决,连任何的关心都不能接受,如此狠心,楚逸辰怕再多看她一眼会生出怨怒来。
    她怎么就能这样丢下他不要了?
    楚逸辰想盼着顾岩廷早点带宋挽离开,顾岩廷却偏偏不如他的愿,沉声说:“上次狩猎,内子失踪搅了世子和侯府诸位小姐的兴,下官没有厚礼可备,只能将这婢子请来向世子殿下请罪。”
    楚逸辰豁然转身,下意识的维护:“你夫人失踪与阿挽何干?”
    宋挽伏在地上主动道:“奴婢是夫人的婢女,没有看顾好夫人,自是奴婢的错。”
    “阿挽!”楚逸辰终究失了分寸,痛心疾首的看着宋挽问,“我已经如你所愿,你非要如此诛我的心吗?”
    宋挽额头始终贴着地面,说:“殿下,奴婢不值得。”
    从宋家被抄家,她被充妓那一刻,就不值得他如何厚爱了。
    他可以说不介意她经历的那些不堪,但她不能,她介意自己被充妓,介意这具身体的每一寸都被人碰过,更介意为了苟活亲手将自尊一寸寸敲碎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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