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任何人都更厌恶这样的自己,楚逸辰越是对她深情不负,她就越是觉得自己面目丑陋,无地自容。
楚逸辰气得说不出话来,顾岩廷取下腰上的马鞭,一鞭子抽在宋挽身上。
顾岩廷力气大,虽然知道宋挽身子娇弱只用了三分力,这一鞭子下去,宋挽衣服还是被打烂,背上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印子。
鞭子抽在皮肉上面发出啪的一声闷响,楚逸辰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鼓胀得像是要炸裂开来。
啪啪啪!
顾岩廷又接连抽了宋挽三鞭,光是听着就让人皮肉生疼。
“够了!”
楚逸辰忍无可忍,拍桌喝止,回头见宋挽衣服被打得破烂,有不少肌肤露在外面,移开目光,不客气道:“顾廷尉的歉意我已经感受到了,我保证卫阳侯府不会有人在背后说顾夫人的不是,但这是卫阳侯府,顾大人若是要教训奴婢,请回廷尉府去!”
楚逸辰的语气生硬,世子的威严瞬间铺染开来。
顾岩廷收了鞭子,拱手道:“谢世子殿下。”
宋挽一直低着头,没看到顾岩廷的表情,楚逸辰却把顾岩廷脸上的冷肃和眸底的坚定看得清清楚楚,好像他谢的不是他不计较许莺莺的事,而是谢他愿意放开宋挽的手。
宋家被抄,宋挽被发配到黎州又跟着顾岩廷回到瀚京,重逢后宋挽跟楚逸辰做过很多次告别,在顾岩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楚逸辰突然痛彻心扉,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他的阿挽,成了别人的人,以后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喉间涌上腥甜,楚逸辰捂住胸口,倚着书桌支撑自己的身体才没倒下,他贪婪的看着宋挽伏在地上的娇小身子,轻声道:“衣衫不整有伤风化,还请顾大人脱下外衫给你的婢子遮挡一下。”
楚逸辰说完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仅是不想看见顾岩廷把外衫披在宋挽身上,更是不愿让宋挽看见自己如此受挫的模样。
她喜欢的楚逸辰,不该是如此模样。
顾岩廷脱下外衫罩住宋挽,宋挽痛得浑身发抖,比那夜在黎州爬了顾岩廷床以后的脸色还差。
身上披着顾岩廷的外衫,宋挽只向楚逸辰磕了个头。
顾岩廷没有要扶宋挽的意思,淡淡的说:“走了。”
楚逸辰咬紧牙关,忍下派人用马车送宋挽回家的冲动。
他为阿挽做得越多,阿挽就会越狠绝的在他面前作践自己,他再心痛不忍也要憋着。
忍着背上的剧痛,宋挽慢慢起身随顾岩廷一起出了侯府。
外面天已完全黑了,月亮被乌云遮掩,起风了,今夜怕是有雨。
宋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被风吹得一个踉跄,正要晕倒,腰肢被揽住,触及鞭伤,宋挽疼得闷哼一声,眼角染了泪。
顾岩廷意味不明的问:“过了这么久现在才知道疼?”
怎么可能现在才知道疼?
她向来是最怕疼的,哪怕犯了错,父兄也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如今被打得皮开肉绽,每一刻都疼得像是在被人凌迟。
而且不止身体疼,她的心也疼得要裂开了。
她在那么好的楚逸辰面前,展现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她不止是委身顾岩廷那么简单,她把宋家人的骨气和做人的尊严都抛弃了,才换来回瀚京的机会。
她深陷泥泞,早就不是楚逸辰能救得了的人。
泪意汹涌而来,宋挽合上眼,任由泪珠划过脸颊,鼻音浓重的说:“大人,你打得奴婢真的好疼啊。”
“后悔了?”
宋挽摇头,闷闷的说:“只是知道大人不会心疼奴婢,所以想要肆无忌惮的喊疼罢了。”
“知道就好。”
顾岩廷淡淡的说,自己先翻身上马,再将宋挽拉上来坐在他身后。
前几次宋挽都坐在前面,第一次坐后面,才发现顾岩廷的肩背宽阔得不像话,似乎能帮她抵挡一切风霜。
“抱稳了。”顾岩廷命令,说完就要骑马回家,宋挽小声说:“大人,奴婢手上的绳子还没解开,抱不了。”
宋挽说着把手伸到前面,麻绳粗粝,白嫩的手腕被磨得通红,像是手里凌虐,顾岩廷脑子里不受控制浮现出宋挽咬着麻绳凑过来蹭自己膝盖的画面。
喉结滚了两下,顾岩廷用随身带的匕首割断绳子。
宋挽活动了下手腕,却没抱住顾岩廷的腰,只抓住一点衣摆。
矫情。
顾岩廷收好匕首,夹了马腹回廷尉府,这会儿街上没人,速度比来时要快不少,宋挽被颠了一下,本能的环住顾岩廷的腰。
她的脚没踩住脚蹬,随时都有可能摔下马的危险让她不敢松手,只能用力抱着顾岩廷。
夏衫轻薄,感受到后背贴上柔软的身子,顾岩廷眉梢的寒意散了些。
一路颠簸回到廷尉府,顾岩廷刚拉了马缰绳,宋挽便软软的滑下马,若不是顾岩廷眼疾手快把她捞进怀里,不知道要摔成什么样。
背上的伤口被碰到,宋挽昏迷着也皱起眉头,无意识的呢喃:“疼。”
顾岩廷面色微沉,没有下马,直奔城中医馆。
医馆早就关门,顾岩廷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有伙计来开门,本来想骂人的,借着油灯看见顾岩廷杀气腾腾的脸,到嘴边的话又囫囵咽下,小心翼翼的问:“官爷,请问有什么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