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婆子冷嗤了一声,复又抓起宋挽的手往竹夹里放,还未收紧,院外传来喧哗,不多时,两个护院鼻青脸肿的被顾岩廷丢进院中。
他身上穿着藏青色绣青鸟官服,青鸟栩栩如生,鸟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亮芒,他面上却是乌云卷积,风雨欲摧。
除了老夫人,屋内都是未出阁的女眷,众人被顾岩廷一身黑煞之气吓得惊呼出声,侯夫人立刻让她们退下,对顾岩廷这般莽撞的闯入也是很不满,皱眉质问:“顾廷尉,你这是做什么?”
顾岩廷没说话,径直走到宋挽面前,几个婆子还把宋挽压着,宋挽浑身湿透,小脸惨白的跪在地上,像是下一刻就会死掉。
宋挽的神智不是很清醒,没有发现顾岩廷来了,低垂着头不住重复一句话:“奴婢不认罪。”
顾岩廷听了几遍才听清,薄唇抿成锋刃,扫了几个婆子一眼,沉沉道:“放开她!”
顾岩廷在战场上杀伐果决,说出来的话自然相当有威慑力,然而这几个婆子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料定顾岩廷不敢在侯府闹事,并不放开宋挽。
老夫人在丫鬟的掺扶下从屋里走出来,觑着顾岩廷道:“顾廷尉好大的官威,竟然到我卫阳侯府来耍威风了。”
顾岩廷空有五品官衔,手上却没什么实权,老夫人没把他放在眼里,顾岩廷平静的看了她一眼,道:“下官统领巡夜司,职责所在,要护一城百姓安宁,听闻贵府有人动用私刑,廷尉府的人还牵连其中,赶来查看只是在做分内之事。”
宋挽到底不是卫阳侯府的人,若是事情闹大,老夫人这做法,委实站不住脚跟。
老夫人沉了脸,没想到顾岩廷会用这样的话来堵自己,高声道:“顾廷尉来得正好,好好问问你府上的人做了什么好事,老身倒想看看,顾廷尉在知道来龙去脉以后要如何处置!”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老夫人不相信顾岩廷能容忍宋挽勾搭别的男人,然而顾岩廷却不按常理出招,绷着脸道:“我的人方才已经说了她不认罪,此事交由巡夜司查处,三日内必然能给您一个真切的答复。”
老夫人没想到顾岩廷竟然连前因后果都不问,就相信宋挽是清白的,在一开始的讶异之后,更笃定宋挽是能蛊惑人心的狐媚子,根本不该留她小命。
思及此,老夫人睨着夏桃说:“她说她不认罪,顾廷尉府上这个丫鬟可是亲口作了证,她们都是廷尉府的丫鬟,顾廷尉信谁?”
顾岩廷也看向夏桃。
在宋挽受刑的时候,夏桃就吓得白了脸,这会儿突然被点名,脸上的血色更是退得一干二净。
顾岩廷眼神冷锐,像是能洞察一切,夏桃不敢在他面前撒谎,结结巴巴道:“奴……奴婢只是恍惚看到一次,感觉宋姑娘手上拿的料子有些像那个荷包,到底是不是,奴婢……奴婢也不敢肯定。”
夏桃改了口供,老夫人眼底闪过讥讽,这丫鬟也是蠢的,到了这种地步改口,无异于直接出卖自己的主子,侯府是绝对不可能留这种人的。
到底,还是太小家子气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老夫人想再处置宋挽是不可能了,便示意几个婆子将宋挽放开。
顾岩廷把宋挽拦腰抱起,转身就往外走,走了没几步,老夫人幽幽的说:“顾廷尉,三日后老身在此等你的答复。”
顾岩廷没有停,很快走出院子,夏桃被遗忘在此,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婆子厌恶道:“还不快滚!”
夏桃红了脸,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追上顾岩廷。
宋挽软软靠在顾岩廷怀里,眼泪一直没有停歇,嘴唇干得裂开,还在小声嘟囔说不认罪,声音很小,却清晰无误的传入顾岩廷耳中,出了侯府大门,顾岩廷低声应了一句:“知道你没罪,别说了。”
宋挽唇瓣嗫嚅了两下,没了声音。
顾岩廷正要抱宋挽上马,一个小厮偷偷摸摸跑来,小声说:“顾大人,大夫已经请好,请随小的来。”
顾岩廷并不跟他走,皱眉问:“你家世子呢?”
“世子不方便出面,世子让小的转告顾大人,他与宋姑娘都是极守礼法的人,从未有过越矩的行为,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瓜葛,请顾大人不要因此介怀,宋姑娘命途多舛,还望大人能多怜惜她一些。”
小厮一字不差的转诉,顾岩廷几乎能想象到楚逸辰说这番话的时候,有多深情不舍,脸色微沉,顾岩廷绷着脸说:“我的人,该如何对待,我心里有数,不劳世子操心。”
顾岩廷表现出来的占有欲很强,小厮赔着笑点头,见宋挽的手肿得不像话,提醒道:“小的看宋姑娘伤得有些严重,大人还是快随小的去给宋姑娘诊治吧。”
说着话,夏桃追出门来,顾岩廷头也没回,冷声命令:“自己滚回去!”
夏桃没看到顾岩廷的表情,却从那句话里听到了怒火和杀意,心头一跳,忙拎着裙摆回廷尉府。
楚逸辰帮宋挽请的是城中医术最好的大夫,宋挽只被竹夹夹了一次,万幸没伤到骨头,但也伤得不轻,要休养好些时日才能再用手干活。
包扎完,小厮忙前忙后抓了不少好药,一路送顾岩廷和宋挽回到廷尉府才离开。
顾岩廷没送宋挽回宁康苑,而是直接去的主院,刚被放到床上,宋挽便颤着眼睫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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