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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完残局,地炉里的炭火也渐渐熄灭,寒意从窗户缝里透进来,祝陈愿双手哈气,搓热手心,才戴上风帽,拢紧加厚的袄子,提溜上竹篮子,走出门外。
    这样冷的天,即使是日头出来,祝陈愿还是冻得慌,不过院里菜畦里的韭菜可比她能挨冻,长得郁郁葱葱,青翠挺拔。
    她路过狗窝时,透过门缝,里面的雪蹄还在趴着没醒,祝陈愿也没有叫它起来吃狗食,悄悄地绕过影壁,打开门,顺着台阶走到巷子里。
    她家住在东安巷的巷尾,后面没有人家,只有蜿蜒出去的青墙,祝陈愿走得很小心,起得早,地面结的薄霜还没化,要是快步,指不定得摔上一跤。
    一晃神的功夫,就从巷子口走到大街上,迎面就是安兴桥,上面的浮铺挨得很近,祝陈愿乍一看,都分不清招牌是哪个摊子的。
    桥上几只骡子驮着粮食,数来个穿着单薄衣衫的行贩挑着担子来回穿梭,更有牵着高头大马的男子挤在人群里。
    高昂又兼杂着声调动听的叫卖声,过往行客三两交谈的声音,桥下汴河里来往船只舟楫搅动着的水声,跟巷子里的清静截然相反。
    “立春前买卖的人可真多。”
    祝陈愿咕哝着,呼出浅浅的白气,桥上太过热闹,她不是个愿意凑到人堆里的,远远地瞅上几眼就作罢。
    挎着篮子沿着街边走,还没走两步,就在巷子口卖洗面汤的铺子前,碰上了叶大娘,她上了点年纪,头发两鬓发白,全靠周边接点活,添点家用。
    还没走到跟前,她带着笑意的话语就远远的递过来,“小娘子,从青州回来了?”
    “前两天才刚回来,身子疲乏着,躺了一天今日才出门瞧瞧,叶大娘你这是接了哪家的活计?”
    祝陈愿也不好急着走,站在大街上跟她寒暄起来,瞟到叶大娘手上拿着的薄纸,顺口问了句。
    “这呀,不是还有十来日就到元宵了,糊点纸灯笼赚点铜板,不过等小娘子你的食店开门了,我照样还是先忙你的。”
    叶大娘说话嗓门不小,看着粗枝大叶,可做事却十分干净细致,往常祝陈愿都是请她帮忙处理蛤蜊、鲫鱼、春笋等物,还有帮着招待食客。
    “食店等立春就开门迎客,还是和之前一样,你晌午就过来。”
    两人又在街上攀谈了一会儿,祝陈愿才不急不缓地继续往前走,她脚程还算快的,不多时拐进一家她惯常去的肉铺里。
    店家是个壮硕的中年男子,嘴上一道浓密的胡子,见祝陈愿走来,倒是很热情,相熟之人见面总会客气地问候几句。
    他提着一把大刀,嗓门洪亮,“小娘子,好些时日不见你来买肉了,我都疑心你去李屠夫家买去了。”
    黄屠夫惯常是个爱说笑的,祝陈愿知道他的性格,自然地接过话茬。
    “回了趟青州祖父家,可别拿我说笑了,羊腿肉来半斤,羊脂给我来一块,四两就行,猪肉也要四两,我要半肥半瘦的。”
    她走了一圈,才感觉暖和起来,从袖子里伸出手,指着案板上的半扇猪肉,挑了个她觉得肥瘦都合适的位置。
    不管是煮羊汤还是炖羊肉,她都喜欢羊腿肉,腿肉较之其他部位的,肉厚又嫩,夹带点肥脂,适合冬日炖煮。
    他家的猪肉都是请了专人阉割,没有腥臊味。
    黄胖屠夫的手稳当有准头,一刀下去,他自个儿掂量一下,上秤,四两竟分毫不差。
    他拎着羊脂和猪肉,包起来,在围布上擦擦自己油津津的手,抓起包好的羊肉,放到祝陈愿的竹篮中。
    还搭上一根羊骨头,“骨头还剩着,不收银子,小娘子手艺好,拿回去煲汤喝。”
    祝陈愿百般推辞,最后付了几十文。
    “那立春可得来店里吃春饼,我也不收你银子。”
    “那我到时候得空着肚子来。”
    你来我往一番,祝陈愿从肉铺顶着风回到院子里时,雪蹄正绕着院子里的花圃跑动。
    它通体乌黑,只有四足雪白,体格高大,行动矫健,还没等祝陈愿唤它,雪蹄就四蹄生风似的跑来,扑在地上,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她,使劲地摇着毛茸茸的尾巴。
    “太公送你来,是请你来看家护院的,你倒好,真是只贪吃好睡的小犬。”
    祝陈愿放下竹篮,摸摸雪蹄光亮顺滑的皮毛,语气嗔怪。
    从青州跟着她坐船回来的雪蹄,是祖父从农人家里买的,她养了十来天,回程也就带上它一起回到汴京。
    雪蹄垂着头,蹭蹭祝陈愿的手心,轻轻地呜咽一声,尾巴也安静地垂放在地上。
    “好啦,快点来吃早食。”
    祝陈愿喊着,雪蹄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后头。
    厨房是单独分离出来的,在厅堂的后面,她推开门,从木几上的纱橱中取出饧糠,倒在门口的狗食盆中。
    灶台在厨房最左边,低矮,刚及祝陈愿的腰部。
    她拎着竹篮子放到案几上,从碗柜中拿出两个白瓷洗口盘。
    拆开袋子,肉很新鲜,提起来还往下滴血,啪嗒啪嗒落在盘中,祝陈愿又抱了个深口陶盆,在靠墙边上的水桶里,用竹瓢舀两勺清水倒在陶盆中,让肉浸泡一会儿。
    等待的时间,得先和面。
    祝陈愿筛完面粉,在盆里分几次加水,加入罐中的老面,反复净手后,开始揉制面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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