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是赶着去前面的寺庙里头看社戏的,年年社戏都不相同,大多都是讲神鬼祭祀的事情,那些子技艺高超的,打戏精彩、唱腔婉转又高昂、皮影戏能直把人瞧迷瞪过去。
等到看完社戏,大家才陆续从回家去,巷子口前,董温慧先回去,她现在越发爱上热闹,总觉得待在人堆里,自己身上都沾染了些人气。
摸摸自己凌乱的头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今日玩得尽兴,我也该回去了,有时间就到我那个小院子里头来坐坐,我给你煮茶喝。”
“有时间一定会去的,你和阿香两人路上小心。”
等董温慧走远后,南静言也说了一句,“岁岁,我先走了,后日晚间再来找你。”
两人走后,最后就剩下一家四口走在布满社火的路上,快要燃尽的灯火明明灭灭。
快到家门前时,陈欢眼尖地发现门前蹲着两个人,灯火太暗,她看不出是谁,可是心里却隐约有些预感,赶紧跑上前去。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她的心跳得很厉害,等跑到家门口时,门口蹲着的那两个人也站起来身来,近处时终于能在灯烛下看到他们的脸。
个子高点的脸方浓眉大眼,瞧着就有些严肃,叫陈望,个子稍矮点的,则生得斯文,五官端正分明,脸上总是带笑,叫陈祈。
“小妹”
“大哥,二哥!”
陈欢脸上的欣喜是遮都遮不住,语气中的喜悦在喊出声时都快破了音。
“不用跑过来,慢慢走。”
陈祈操心地喊到。
“舅舅!你们怎么来了”
祝陈愿走过来时也很欢喜,祝程勉更是直接扑到陈望和陈祈腿边,大喊舅舅。
毕竟两个舅舅对他都可好了,有什么买什么,还时常带他出海游玩。
两人接连应声。
陈望高兴地举起祝陈勉,声音慷锵有力,“我看我们家勉哥儿又胖了一圈。”?璍
而陈祈则笑,他是个温文尔雅的人,说不出那么损的话,跟祝清和倒是聊得来。
不过他先看自己的妹妹,也有好长一顿时间没见,陈祈拍拍陈欢的手臂,“近来绣院里头忙吗?可别累坏了眼睛。”
“不忙不忙,都是那些活,没差。”
陈欢忙回着他的话,脸上的笑意从眉梢到眼角,是真的高兴,能在想家的时候,就有家里人不辞辛苦过来看她。
陈祈转头又看向祝陈愿,他凝神细看,稍稍拧眉道:“怎么岁岁你是越发瘦了呢?是不是又生病了?”
陈欢接上话,一说到这个,她满肚子的气,“可不是,前半个月生了场病,拖到前两天才好起来,我是天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祝清和也忍不住说,“这身子就时好时坏。”
他早先心里还念叨,是不是门前挂的春牛土没用,怎么挂上去不久,才过了不到几个月就生了两场病了。
紧接着陈望和陈祈两人将矛头对准祝陈愿,全都是在说要怎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进去后,他们两个才停下碎碎念,可怜祝陈愿不明白,明明大舅舅在明州是不苟言笑,而二舅舅也是话不多的,怎么一来这话就多得说不完。
陈望拎来一只箱子放到厅堂的地上,环视屋子里头,有些不满意地说道:“这屋子太小了,要不我掏钱给你们买个大点的院子,实在是憋屈,而且连个使唤丫头、烧饭婆子都没有,怎得就让岁岁烧饭?”
他是真不懂两人,跑到汴京来窝在这小院子里头都算了,连个使唤的人都不请,什么都要自己干,他们两个干了也就算了。
可陈望就是打心里心疼祝陈愿,这要是他的女儿可不就得好好养着,最起码得要十指不沾阳春水,天天下厨那就是在剜他的心。
“大哥,怎么你年年来,话都是那么几句呢,你当岁岁这身子骨是怎么好起来的,娇养着是不顶用的,见风就倒,还是得每天都动动。”
陈欢瞟了一眼她哥,真是人傻钱多,一天总离不开钱。搞得他们夫妻俩苛待孩子一样,要不是当初宋大夫说,孩子养得越精细越要早夭,得糙点,天天都干些活计,身子骨才能好起来。
不然他们两个哪里省心让她学厨,又不请使唤丫头,就让她都自己自食其力。
“好了好了,是我又说错话了,等岁岁出嫁我送她所大宅子,这总不妨事吧。嘿,瞧我这记性,今日不是社日吗,是你回娘家的日子,爹知道你回不来,就让我们两个过来看你,他老人家理直气壮着呢,说我们两个来汴京也是一样的。”
陈望在外头时,就跟喝了哑药一样,半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回到家后话密地让人想把他给赶出家门。
他打开箱子,一边往外头掏东西,一边嘴里还念个不停,“回娘家时,娘家得回送你葫芦和枣,这时候哪有新鲜的葫芦,反正我和陈祈两个人是跑遍了明州各地都没有买到,索性让人给雕了几个小巧的玉葫芦过来,红枣给你和岁岁补身子。”
在箱子里头掏了半天才掏出一串玉葫芦,不过婴儿拳头大小,塞到陈欢手上。
春社出嫁女只要离得不远,都会回娘家住上两天,回程时,娘家会回送葫芦和枣,一则葫芦代表福禄,又表吉祥,而枣则有早生贵子和补身子的意思。
陈欢心里头沉甸甸地,跟有块石头压在上头一般,拿眼睛看着她哥,烛光暗,谁也看不到她眼里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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