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盈一见南静言进来,就好似有人踩了她的尾巴一般,总是忍不住跳脚。
两人一如既往地要斗嘴,不过稍后宋嘉盈还是别扭地说了一句,“听说你不干女伎了,恭喜,这行不好混,还是干点别的行当好。”
这消息还是她嫂子说的,常去瓦舍勾栏等地的,自是会认识南静言。
她虽与南静言总时时拌嘴,可又不厌恶人家,听闻南静言从那里脱身后,当时是实实在在为她高兴了小半天,不过现在见着人了,嘴巴又不受控制起来。
“多谢。”
南静言一本正经道谢,摸摸她的头发,两人又打闹起来。
等天色稍暗,家家升起炊烟,饭菜飘香,孩童散学,院墙外时不时有呼喊的声音,陈欢几人到家后,饭菜都已经摆在饭间,只等他们几个入席。
祝清和瞧只有他一个男子,拽出祝程勉,两人到厨房里头吃的。
桌上是蒸羊罕眉、炙鱼、炙虾和法鱼。
等陈欢和叶大娘先行动筷后,其余几个年岁小的才开始夹菜。
祝陈愿先夹的法鱼,罐子一打开时,那股子夹杂川椒、姜末的味道直呛得人要流泪,敞开罐口等气散开,再去闻,就只能闻到咸味。
法鱼是用鲫鱼腌的,物料全在它的肚子里头,她怕辣,又怕刺多,用筷子拨开鱼腹,刮了一点肉抿到嘴里。
稍辣,川椒味重且又辛又麻,姜末也味辛,两者重味夹杂在一起,倒是掩盖了莳萝、神曲和红曲的味道,有些刺激,不过很下饭。
可祝陈愿吃不了这么辣的,悄悄挨近旁边的宋嘉盈,指指自己碗里的法鱼,问她:“这鱼我腌得太辣了,我吃不了,你要尝尝吗?”
宋嘉盈是不怕辣的,她又不嫌弃,直接夹过来,尝了一口,花椒对她来说还没有芥辣汁来得辣,不过是舌尖有些发麻而已。
祝陈愿看她吃得高兴,自己则去夹炙鱼,今日炙鱼烤得极好,外面焦黄酥脆,一点焦黑都没有,全赖夏小叶寸步不离地盯着,只要炭火稍微大点,就立马撤出来些。
她喜欢先吃鱼皮,外皮很脆,油脂又少,咸味全都在上头,鱼肉则嫩,汁水足,略带嚼劲,又是现杀现烤的鱼,煮的时辰越长,也越入味。
埋头扒一口饭,再吃一口鱼肉,祝陈愿只吃炙鱼都能吃光一碗饭,不过这么想着,看到那烤得发红且蜷缩起来的青虾,她的筷子顺势就落到那大虾上头。
她剥掉外壳,一口塞进嘴里,青虾本就新鲜,只需去掉腹中黑线,稍稍腌制一番即可,炙烤时都不需要再放多的调料。
肉质足够鲜美,腥气是丝毫都吃不到的,虾的汁水比炙鱼还要来得多,有些淡,要是蘸点醋,虾肉的味道又充盈起来。
忙活一下午的晚食,在场的又全是女眷,互相都是相熟的,也就无需再端着,都放开了吃,到最后炙鱼和炙虾只剩落在桌上的壳,法鱼被几人分食殆尽,也就只有羊肉着实太多,剩了好些。
陈欢吃得虽有些饱,懒得动弹,不过看到这满桌的碗筷,还是起身收拾,嘴上则说道:“今晚这碗筷我们夫妻俩收拾,你们几个忙了一天的,快回去歇歇。”
叶大娘回去也没什么好做的,索性帮着一起收拾,最后被赶出来的,还是祝陈愿三人。
南静言这两天属实是累得身子骨疼,吃饱了又犯困,她现在根本没工夫想些什么,上床就能睡着。
今晚也没兴致逛,出门就跟两人告别回家补觉去了。
留下宋嘉盈和祝陈愿两人走在小巷里。
“今日我也不能多逛,得早点回去,我娘在我出门前就说回来有事要说,找人来接我。”
宋嘉盈踢着路上的石子,心里头也着实不是很高兴,她大抵都能猜到是什么事,定是要问了旁人,知道哪家郎君还不错,或是看画像,又或是听家事,忒没劲。
“心里就这般不高兴?少有你愁眉苦脸的时候,你只要想想伯母哪有不心疼你的时候,要是你真不喜欢,她难不成还能绑着你去。别皱眉了,瞧着都不像阿禾你了。”
祝陈愿拍拍她的肩膀,此事真的无能为力,况且她们两个是同病相怜,没有逃得掉的。
宋嘉盈看到巷口停着的马车,撇嘴,“看到这马车了,又得回去了。不过后日,大相国寺开放万姓交易,那天我阿娘一定会放我出门玩一天的,我来你家接你去那边?”
“行,最近反正惫懒,也正想出去逛逛,那你早点过来。”
两人约好,祝陈愿目送她上了马车,车轮滚滚向前。
只静等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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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上舍试全部考完后,礼部考官又忙公试,而裴恒昭则被先生叫到书房里头去。
他的先生是个年岁稍大,两鬓染霜且和蔼的老人,姓孙,字号安平,安平先生未语先笑,伸手示意他坐在前面的凳子上,也不说话,而是先给裴恒昭倒了一杯茶。
在茶汤缥缈的雾气中,安平先生摊开一本考核本,上头一页印着裴恒昭名字的,每一项考核中都写满了优。
在太学读书并非是件易事,日日有小考,月月有私试,早晚都得习射,不论外舍、内舍,又或是当中的佼佼者,上舍生都没有来得容易的。
而裴恒昭在上舍生里头也是尤为出色,尤是他昨天的论策,以及后头又补的策论,礼部考官都来找他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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