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陈愿失笑,搅搅汤汁散散热气,黄鱼与明州盛产的雪菜极为相配,汤汁鲜亮浓稠,鱼片微微卷翘,点缀着几根雪菜。
不光色香,味也是俱全的,黄鱼小,肉却十分细嫩,小刺都没有,爽滑又鲜美,雪菜不用腌制,恰好是天然的本味,却一点也不显得寡淡。
她最喜欢的还是月湖船菜里头的乌贼浑子,这算是明州所有用水产做的菜里头最妙的一道。
这里的人喜欢将乌贼晒干后,再上锅蒸熟,切成小片,无须加以调料,本身的味道就足够下饭和好吃。
她先吃的乌贼卵,一个并不大,颜色淡黄,与姜片一同蒸熟的,并没有腥味,又滑又嫩,虽没有放盐,可晾晒后的海盐进到表皮里,外皮也就沾染上不少,有些咸,尤其当咬开皮,里面的汁水混合着腹膏到舌尖上时,咸香味能让人吃下两碗饭。
更别提有嚼劲的乌贼肉和风味十足的乌贼蛋,让祝陈愿吃得忍不住想要多带点乌贼浑子回去。
后面还上了酒烧江瑶、水龙圆子、姜米虾等,吃到大家实在是吃不下,舟子才不上菜,手脚麻利地将桌上的菜撤下去,打扫干净。
祝陈愿今日吃得有些饱,靠在窗户边吹凉,外头的莺歌燕舞的声音是越来越响,还有靡靡的丝竹之音,红灯笼高挂。
她抵着脑袋打量对面的船只,那里上面的画好像是祁家的标志。
没等祝陈愿再看,那艘船的窗户被打开,露出一张明艳大方,面容淡薄的脸。
半敛着眼眸,缓缓看过来,直到她看见了祝陈愿,微微歪头,似在打量。
而后探出窗外挥手,十分兴奋地喊道:“岁岁!”
“秋霜姐!”
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喊对方的名字,脸上都有惊喜。
船舱里面陈思几个人下意识将目光投向陈怀,别看他现在稳坐如山,其实根本坐不安稳。
祁秋霜匆匆跟船舱里的几人说了一句,便提着裙摆跑到了她们包下来的船舱。
直接忽略陈怀,反倒是跟陈茗、陈思、陈幸都一一打了招呼,还不忘记祝程勉。
最后拉着祝陈愿的手,十分亲热地问她,“你什么时候来的明州,怎么都不知会我一声,怎么,干姐就不算是姐姐了?”
祁秋霜状做恼怒,她是武将家的女儿,爱恨喜怒都表现得很直白,喜欢时便很热烈,待人真诚。
“哪里的事情,我昨日才刚回来,正想明日就上门拜访呢,哪想在这里就碰见了。”
祝陈愿也十分开心,她跟祁秋霜是打小的交情,差不多也认识了十来年,虽不如跟宋嘉盈一般时常都在一起,可感情也不浅。
“要我说呀,秋霜你的眼里只有岁岁,哪有我们姐妹两个呀。”
陈幸假装拈酸吃醋,实则为她和陈怀的婚事挂心,两人都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再拖着还有什么意思。
“幸姐你可别冤枉我,那不是好久没见岁岁了,自然得先跟她说话。”
几人说话的间隙,陈茗撞撞陈怀的胳膊,眼神询问,用气声说道:“你又怎么惹到那个姑奶奶了?”
陈怀他缄默其口,该怎么说,反正都是讨打。
打祁秋霜一上来,几人的心思就活泛开,陈思想了又想,她干咳了一声,指指外头的天色,“阿茗,你看这天也不早了,我和幸儿也得先回自己家里去了,你带着勉哥儿送我们一道,阿怀也一起过来。”
“对呀,秋霜你看我们出来也好久了,是该回去了,你先跟岁岁聊着,我们姐俩先走了,岁岁,等端午那天我们再过来。”
陈幸交代了一声,将船舱里的几个人通通都给带走了,腾地方给她们两个。
“怎么我一来,她们就要走,这几个人真是的。”
祁秋霜对他们的行径表示不满意。
“秋霜姐,这不是正好我们姐妹两个说说话。”
祝陈愿哪怕眼神再不好使,都知道这两个人当中出了不小的问题,怪不得陈怀一直在那里要她说好话。
“少来,你最关心的不还是我跟陈怀的事情。”
祁秋霜又不傻,几人的眉眼官司都这么明显了,她还能不知道。
她靠在窗户边上,从旁边拿了袋鱼食过来,抓了一把扔在水面上,不多时就有鱼游过来,一口吞掉了那些鱼食,尾巴摆得很强烈,探出头来还要她继续喂。
“你看,哪怕是鱼呢,得了好处也会摆尾,可是他陈怀呢,还不如一条鱼听话。”
祁秋霜的声音特别冷淡,目光盯着那些鱼,心里想的却是,陈怀还不如一条狗呢,至少对它好也不会老想着招三惹四。
“咳咳,我表哥这是又做了什么事情,阿姐你这般生气,这件事还不小吧。”
祝陈愿小心翼翼地问道,主要是陈怀这家伙口风是一点也不露,说好话也得分什么事情啊。
“不就那档子破事,整天出去拈花惹草,真叫人厌烦,之前还跑去汴京喝花酒去了,外头都说我什么呢,说我管不住男的。呵。”
祁秋霜又不是吃素的,她不耐烦听大家唧唧歪歪说这些话,拿鞭子往边上一挥,众人就纷纷闭了嘴,可是她心里不舒服。
“我当你气得是什么事情呢,那是表哥替我娘办事去了,真没有招花惹草。”
“你们两个一伙的,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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