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好半天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失神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恨,喃喃自语,沈家人得到报应了。
而她会好好活下去的。
叶三姐整个人躺在船舱的地上时,呆愣地望着头顶,她想,自己要活着见到阿姐。
不过,没想到她半夜就发起高热来。
正被前来叫她去吃饭的祝陈愿发现,怎么敲门都无人应声,怕出什么事情,就推门进去。
结果发现叶三姐满脸通红地躺在地上,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把祝陈愿吓了一跳,赶紧出去找随船的大夫来。
也惊动了陈欢几个人,一家四口围在面前看大夫诊治。
随船的大夫是陈家里供奉的,姓谷,他把脉完,眉头深深皱起,示意他们到外面去说。
谷大夫叹气,“常年亏空,淤血郁结,能活到现在算是她命大,先给她换件衣服吧,拿盆水擦拭一番。我熬点药,到下一站港口去买点药草,船上的救不了她。”
“谷大夫到时候让清和跟着你一块去,银钱不是问题。”
陈欢立即表示,后面她去船舱里翻了一件自己的衣服,准备给叶三姐换上。
到了里间,她才撩起上衣的时候,看见那一大团黑紫般的痕迹,下意识和祝陈愿对上了视线,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惶然。
不过看着叶三姐烧到通红的脸,和被汗浸湿的衣裳,陈欢还是忍着难受,将她的衣服给掀开。
身上没有一块好肉,除了大团颜色深的淤血以外,还有一条又一条长长的疤痕,遍布全身。
陈欢给她换完衣裳后,咬着牙齿从嘴里吐出两个字,“畜生!”
骂的是那些不把女子当人看的,如此行径比之畜生又有何不同。
祝陈愿也心惊,怪不得一向冷静的祁秋霜会出手,大抵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下如此狠手,比直接要人的命还让人难受,祝陈愿默默地拿蘸水的巾子给叶三姐擦拭脸颊,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现在的心情,比知晓白和光的经历时,还要来得复杂。
她们两个给叶三姐喝了谷大夫煎的药,高热到天黑还是没退,晚间是陈欢守在那里的,她见不得这样的事情,总想着做点什么才好受。
到了隔天,叶三姐的高热缓了一些,照旧没醒,晌午又烧了起来,谷大夫给灌了一剂猛药,才慢慢退下去,人还是没醒。
一直靠汤药吊着,行进的第三日才有了些意识,到第五日才能进食,第七日的时候,叶三姐已经能下地走路,只是人呆愣愣的,除了磕头道谢外,就没再开口说过话,总是时常望着海面。
不过大家都理解,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很难一下缓过来。
直到回了汴京,叶三姐被暂时安置在祝家,毕竟伤现在很难好全,等她身子好一些时,再做打算,至于是为人,陈欢看人挺准,知道这就是个苦命女子。
女子最懂做女子的苦。
几人到了汴京后已经临近晚间,安顿好后,大伙都入睡了,只有叶三姐睡不着,她每闭上眼睛,就会梦见在沈家的场景,让人无比痛苦。
等到隔日时,祝陈愿起来后,陈欢几人也都醒了,祝清和一早送祝程勉去国子监,落了那么多的课业总得早点补上。
至于陈欢,她反正还有几日假,便打算陪着叶三姐先,不过她看着祝陈愿要外出时的架势,问了一嘴,“岁岁,你这么早去食店?”
祝陈愿僵硬地摇头,含糊不清地说:“我去接雪蹄和橘团回来,这么久不见它们肯定想我了。”
得到陈欢了然的笑声,“你去吧,提点我们从明州带回来的东西去,麻烦人家照料了那么久。”
真是想雪蹄和橘团,还是某人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回明州前,雪蹄和橘团本来是想交给旁边的梅花嫂子照料的,最后却被林颜揽过去,放到了裴府上。
可不就钓着她家丫头眼巴巴过去了。
陈欢无奈摇头,女大不中留啊,东西都该准备起来了,这孩子女工不行,还得她这个做娘的帮着绣嫁衣。
祝陈愿装作一副我就是想它们了的表情,快速点点头,挑拣了一篮子的东西就迈着碎步赶紧出门去。
走到门口长舒一口气,不过等坐到马车上她心又提了起来,越近裴府跳得越快。
到了门口,她有些胆怯,觉得这样好像不矜持,不过她默念,自己是来接雪蹄和橘团的,某人可能还在太学里。
鼓起勇气敲门,第一遍没人,她又敲了一遍,才听见林颜的声音,“等会儿,我走过来了。”
门被缓缓打开,林颜疑惑的表情,在看见祝陈愿的时候,瞬间被惊喜取代,是真的高兴。
她连忙上前拉着祝陈愿的手,语气上扬,“岁岁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赶紧进来,看门的老爷子他今日有事去了,我在里面才听见。”
祝陈愿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热情,连忙说道:“我昨日回来的,这不是想着许久未见雪蹄和橘团了,就早点上门过来带着它们回去,这一个月也真是麻烦伯母了,正好从明州带了些东西,还请伯母收下。”
“来就来,可别带什么东西了,雪蹄和橘团我很是精心照料,就怕到时候回来跟你不好交代,看你这么挂心,我带你先去瞧瞧。”
林颜拎过她手里的篮子,放到桌子上,牵着祝陈愿的手往后院走去,还没走到就听见雪蹄和橘团欢快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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