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吃着那块曲奇也没心思听阮恬在这里打电话,尽管眼前的人还是阮恬,她的语气她的笑声,她伸出手时指尖的温度都是熟悉而相似的,但沈羲和就是不愿意呆着这里了。
他一点都不想跟这样的阮恬再继续刚刚的谈情说爱,自己把一碟曲奇都端着下楼了,走下楼梯前,他莫名的回头看了一眼,给自己那股莫名其妙的没劲儿找到了原因。
沈羲和只是有点害怕。
现在的他在阮恬面前变成了一个孩子。她仍旧喜欢自己,眼前的阮恬在沈羲和面前仿佛割据成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的阮恬,一个是阮恬。
阿姨经过,问他:“怎么又下来了?你们两个呀。”
沈羲和微微一笑,莫名格外的乖,没解释,又把刚刚胡思乱想的一大堆抛在脑后,走向同样被赶出厨房的阮先生,他将曲奇放在桌上,坐在阮先生旁边,听他哼着小调。
沈羲和眼睛盯着电视,安安静静的,阮先生一看就知道是和阮恬有关系,他心里笑,佯装不知,拉着沈羲和说起阮恬小时候的时候。
阮先生陷入回忆之中,忍不住微微眯着眼:“她小时候身体不好,说出来不怕你小孩笑话,我和她妈妈每周都要上山拜菩萨,求菩萨把她留在我们身边,有一段时间她就像是要走了,半夜做梦喊爸爸妈妈,我跟她妈妈就喊一声回答一声,有天她昏睡不醒,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单,说要我们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我怕的要命,在有她之前我从来不信命,可是那时候没办法,就把神仙佛祖拜了个遍,那天太难过了,我自己上山,去求菩萨说这辈子所有的事情都归在我头上,希望我的太太和孩子长命百岁。”
他笑了一下,目光望向厨房里忙忙碌碌的人影,语调与阮恬出奇相似的温柔:“那天出车祸的时候我就觉得誓言验证了。”
阮先生扭头看向沈羲和,午后阳光温暖,碎金一般落在他身上,沈羲和微微睁大双眼,从阮先生一直以来的精神外貌下看出点老态,阮先生竖起食指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他拍拍沈羲和的肩膀,带着长辈似的温和:“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可怜阮恬,我知道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可是这个小孩大概是我们强求回来,她像是缺根筋儿,很多东西以为是得到了就一定要做出点什么东西回报人家,可是感情哪有这么简单啊,你要是有天觉得烦了累了,就自己出去走一走。”
他现在真的挺喜欢沈羲和的。
因此格外的不忍沈羲和去为了别人一步步退让,阮先生认真道:“羲和,你就先做自己,有缘分的话,两个人一定会走到最后的。”
沈羲和一愣,抬眼,他像是肉里扎进一根钉子,那根钉子正被血肉缠绕,一点点的融合在一起,呼吸不稳道:“那要是没缘分呢?”
阮先生笑了,他有些累的闭上双眼,靠向身后的沙发背,说:“不会没有缘分,这孩子认死理,就算没缘分,她自己也会伸手抓住的。”
他没说完——在他眼里,沈羲和同样是这样的孩子。
感情这方面又不是加减题,你加一,我就得减一,两个人这样互相亏着欠着说不清楚才能缠着一辈子,都算清楚了,那才没意思。
这话现在跟他们说个明白也没用。
哪怕前人给了过河的方法,他们自己手拉手过去的时候,河流深浅还是和别人不一样。
沈羲和似懂非懂,他思考着阮先生说的话,又忍不住总是看他耳边露出的白发和像是突然长出的皱纹,他莫名的很紧张。
蛋糕做了两层,最底下一层是阮先生的手笔,尽管阿姨和阮太太都吐槽他的瞎忙活,但是两个人在厨房里补救半天,蛋糕还是像模像样的从厨房推出来。
每个人的生日礼物都不尽相同,阮先生大手笔把自己的股份一次性转让给阮恬,他无所谓道:“你用来吃喝玩乐还是发扬光大都行。”
其实是两份股权转让书,一份来自阮先生,一份来自阮太太。
而阮太太的生日礼物是一部老摄影机,市场上已经消失很多年的那一款,阮恬看见时眼前一亮,露出点少年意气来:“您从哪找出来的?”
阮恬找了很久,价格翻倍往上翻,也没人愿意出,玩这个的几乎没有差钱的。
阮太太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啦,希望我们恬恬能够永远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阮恬将老摄影机极为珍惜的捧在怀里,像是捧着一个梦,她知道实现的可能性很小,但仍旧期待道:“我会的。”
而阿姨的礼物则是两个手工缝绣的小玩偶,一只小兔子,一只小豹子,她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语气格外慈爱:“我就希望我们恬恬跟羲和每天高高兴兴的。”
孙伯送来的是一瓶酒,他倒是没有开口说祝福,站起身来,格外认真严肃的敬了一杯阮先生,第二杯敬给阮太太,第三杯则是阮恬,他微微笑,又倒满一杯看向沈羲和。
沈羲和有点无措,他看向阮恬,不确定这次能喝吗,阮恬拎起他的手腕,两个人一起举起就被向孙伯敬了回去。
阮恬她回想自己十八岁这一年,觉得自己仍旧离大人还很远很远。她举起酒杯豪气万丈道:“祝我生日快乐!”
辛辣酒水入口,一路苦到阮恬心里,她叹息,心想自己还是不会喜欢喝酒的,她想起来自己十八岁刚分化那天,医生看了她的检查报告,恭喜她成.人,阮恬觉得自己没有,仍旧像只小鸟一样躲在爸妈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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